话说方才几人交手之时,由于电阻止马车逃走未果,三辆马车便趁机驶离了街口,中途碰见麹崇裕率领的右骁卫,可是右骁卫急着救火,也未及查问,待右骁卫过后,羽儿他们碰见了敬晖带领的左骁卫。简单说明情况后,左骁卫便一路护送马车回到王府。
到了王府,王无择费劲的挪下马车,步履蹒跚的走到门口,撕掉了大门上的封条,然后双手费力的推开了门。
只见此时的王府院内一时一片狼藉,地上布满了抄家时扔下的东西,七零八落的书籍,东倒西歪的桌椅物件,看到此景,王无择不禁想起昔日热闹的王府,丫鬟仆人来来往往,姨娘们有说有笑,自己在王府里看书,玩耍,成长,生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烟消云散了,今昔对比,王无择不禁叹了口气,眼泪缓缓的落了下来。
敬晖和羽儿把他们送到王府门口,并没有急着回,敬晖命人把家眷扶下马车,扶进了王府,又命士兵将王府收拾整理,由于经历了抄家,府内很多物品都不齐整,敬晖又命人去置办。
狄仁杰一行人离开街口后,也没有回府,而是径直前往了王府。同时又命李元芳带岳朗去把王孝杰的遗物取来。
来到王府,看到左骁卫士兵们正在收拾整理,不由的叹了口气。问罢,知道敬晖他们正在客厅,便带着程伯献和罗玉走进了客厅。
王无择见狄仁杰到来,急忙下跪叩头,说道:“狄伯父之恩,无择没齿难忘!”
狄仁杰见状,连忙扶起王无择,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与令尊是挚交,令尊忠肝义胆,宅心仁厚,我在朝廷很少有佩服之人,令尊便是一个。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便跟我孩子一样,今后若遇到事情,一定不要见外。”说罢,环顾了一周,问道:“怎么不见令堂?”
听罢此话,王无择的眼里不禁泛起了泪花,哽咽的说道:“母亲在大理寺天牢中,没能经受住严刑酷法,走了。”说罢,便嚎嚎大哭起来。
狄仁杰听了此话,怒从心起,愤怒的说道:“来俊臣作恶多端,必不得好死!”说完,看着泣不成声的王无择,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来,安慰道:“贤侄啊,节哀顺变,此仇我们一定会报!”
说罢,狄仁杰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示意大家也找地方坐下。
只见罗玉向狄仁杰行礼后问道:“狄阁老,既然来俊臣不是什么好人,为何方才在街口,您又让陛下把刺客交给大理寺呢?”
狄仁杰听了罗玉的话,回答道:“这朝中关系复杂,贤侄们有所不知,这批杀手是谁派的,我们都很清楚,那就是武三思,右骁卫是谁的势力,是武三思的,羽林卫是皇帝的,刺客交给他们,此事定会不了了之。来俊臣这个人吧,想必大家都听过,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天下闻名,我听闻这神都晚上若是有孩童啼哭,只要大人说句来俊臣来了,便是小孩,也会吓得停止哭泣。那这来俊臣到底是个什么人呢?其实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会些武功,又喜欢严刑峻法,手段极其残忍,而他就是凭借着坑杀官员和李唐故人,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他的脚下堆满了尸体,他的手上占满了鲜血,而这也正是他喜欢的,他就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而且肉越大,他的胃口就越好,想当年,我也因为他的诬告,被关进了天牢,几乎被他折磨致死,无奈我只能表面答应认供画押,留的了一条命,暗里又托血书给探监的家人,几经转折交给了皇帝,这才躲过了一劫!如今把刺客交给来俊臣,他必定会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去审讯,若能审出武三思,他必定会极其兴奋,借机做文章,我们且让他们狗咬狗好了,一来可以消耗双方的势力,二来,无论谁赢,对我们都算是好事。”
程伯献听罢,说道:“狄阁老,可是这武三思有皇帝撑腰,恐怕这来俊臣也没有办法吧!”
狄仁杰又回答道:“事实不尽如此,来俊臣能从一个无赖,成了今天的大理寺卿,他的动力是什么?”
几人听了,都摇了摇头,狄仁杰见状说道:“是权力,是对权力的无限渴望,如今武三思身为梁王,权力自然大过来俊臣,平日里也瞧不上,而来俊臣喜欢咬的,正是比他权力大的人,因为咬掉他们,才能让自己的权力更大,才能让别人更怕自己。可以说当今朝廷,除了皇帝,他谁都敢咬。”
几人说话间,只见李元芳和岳朗走了进来,岳朗把物件递给了王无择,狄仁杰又接着说道:“王将军虽是受奸人所害,但也算是为国捐躯,无悔这一世英名,明日我便叫皇帝归还王家财物,岳贤侄,你且跟无择说说王将军当日的情形!”
岳朗听罢,便将那日在关外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众人听罢,无不咬牙切齿,忿忿不平。再看王无择,虽然强忍着悲伤,眼泪还是不住地往外流。
程伯献见状问道:“无择兄,你今后有何打算?”
王无择微微抬起了头,幽幽的说道:“昔日父亲让我习武,我只道习武无用,还怪他常年在外领兵,不陪伴家人,跟他置气,多年不怎么说话,也不曾关心他,甚至没有想过去试着理解他,平日里只是读些圣贤之书,可这读书又有什么用,悔当初岳兄和罗兄邀我习武不听,恨如今不能手刃仇人,只觉得自己甚是无用!如今,我已没有何打算,为父母守孝罢了!”
狄仁杰听罢,说道:“无择贤侄,有的时候头脑和知识,比武器更厉害,人生还长,你万万不可自暴自弃,来日方长,我们可以慢慢找他们算账!”
由于人手比较多,此时,王府已经大致收拾了,狄仁杰安排家眷们进屋休息,又命人请来了医生,给家眷们进行治疗,之后又命人去买了些食物回来。安排的差不多了,敬晖便命令士兵先回了左骁卫军营,自己留下来帮忙。
话说众人只顾着说话忙碌,不知不觉的肚子都饿了,王无择见士兵买回了食物,略带歉意的说道:“本应做着酒菜招待各位恩人,只可惜家人都受了伤,不甚方便。”
狄仁杰听罢,说道:“贤侄你见外了,我们本不该打扰的,可是你们也要吃饭,羽儿会做饭,就让羽儿去做吧!”
羽儿听罢,说道:“好吧,我这便去,厨房在哪里?”
程伯献见状,说道:“我也会做饭,而且我知道厨房在哪里,我去吧,毕竟好几十个人的饭,她一个女儿家,恐怕也做不来!”
羽儿听了这话,略带不屑和质疑的看着程伯献,说道:“就你,五大三粗的会做饭?我看你是会吃饭吧!”
罗玉听了,说道:“羽儿姑娘,实不相瞒,程兄的手艺可是一绝呢!”
羽儿听了,还是不敢相信,说道:“那我倒真是想见识一下,那你随我来吧!”
其他人继续在客厅说话,羽儿和程伯献来到了厨房,羽儿还是不相信程伯献会做饭,怕他坏了事,于是便说道:“你就在边上给我打下手吧!”
程伯献也没有争,于是便给她递递东西,帮帮忙,不多时,羽儿便炒出了一个菜,程伯献倒也不客气,直接拿手抓了一块儿放在嘴里。
羽儿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只见他又把吃下去的吐出来,吐完还说道:“呀,这是什么呀,这么难吃,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菜,拿去喂猪猪都不会吃吧!”
这话可把羽儿说的生气了,把勺子往案板上一扔,面带怒色的说道:“来,你来,你行你来!”
这程伯献倒也不客气,拿起勺子,来到灶台前,说道:“那轮到你给我打下手了!”
不多时,程伯献也炒出一个菜来,羽儿自然是不服气,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儿放在嘴里。
话说剩下的几人正在客厅说话,只见羽儿一脸不开心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也不说话。
狄仁杰看罢,但是真摸不着头脑,问道:“哦?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那程伯献欺负你不成?”
羽儿嘟着嘴,不开心的说道:“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儿,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做饭,还做的那么好吃!”
狄仁杰听了,笑着说道:“哦,原来是遇到行家了,心有不甘,哈哈!”
岳朗见状说道:“羽妹,莫要耍小脾气,今日里人多,你快去帮帮程兄的忙!”
羽儿听罢,“哦”了一声,又悻悻的往厨房走去。
程伯献见羽儿又来了,笑着说道:“怎么了?想通了?早点认输就对了嘛!”
羽儿也没有说话,只是斜了他一眼,让他自己去体会。
程伯献但也不在意,笑着说道:“已经做好了一些,你先去给受伤的家眷们送去吧,他们身体虚弱,挨不得饿。”
这话说的羽儿但是十分赞同,便拿着饭菜,去给正在各个房间休息的家眷们送去了。
不多时,给家眷们送完后。二人又端来客厅一些,众人坐罢,一块儿吃了起来。
忽然,王无择说道:“今日,想饮些酒。怎奈抄家时都被拿了去!”
程伯献听罢,说道:“以前我们叫你喝酒,你死活不喝,今日倒是自己要喝!”
狄仁杰碰了碰程伯献,叹了口气说道:“想喝,便喝吧,但是在喝酒前,我有几句话要告诉贤侄。”
王无择听罢,说道:“狄伯父请讲!”
只见狄仁杰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说道:“贤侄啊,这几天可能会有一些人来府上,让你出头,为王家申冤,这些人有些是真心为王将军鸣不平的;有些是想拿贤侄当枪使,打压武三思的;还有一些,只是来试探贤侄态度的,不管你清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一律不要答应他们,前日里我进宫见皇帝,她保武三思的态度甚是坚决,王家刚受了如此打击,如果再稍有不慎,真的就是灭顶之灾了,所以贤侄一定不能意气用事,报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王无择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伯父提醒,我定不会让王家再受损害!”
狄仁杰见状,点了点头,说道:“元芳,你去打些酒回来!”
李元芳刚要起身,旁边的罗玉已经站起来了,说道:“李将军且坐,这块儿我熟,我去。”说着,便出了门。
不多时,罗玉提着两坛酒回来,王无择接过一坛,也不说话,一碗一碗的喝了起来。
由于平时不怎么喝酒,加上在天牢受了伤,众人本想去阻止,可是再看到他伤心难过的样子,或许,醉一场,能让他轻松一点吧。没过一会儿,王无择便喝醉了,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程伯献和罗玉罢他扶进寝屋,安置妥当。众人又收拾完东西,才出了王府。
一路上,大家都心情沉重,也未过多言语。
回到狄府的时候,天色已经要黑了,冬日的白天总是那么短暂,走过庭院的时候,狄仁杰看到花池里的梅花开了,说道:“腊月到了,梅花来了,转眼一年便又要过去了,又是一个多事之年,也不知这岁月,还会有几年!”说罢,眼眶竟有些湿润了起来,真的是人老多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