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万多人被二十多万人围着是什么感觉?
杨少峰也说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反正杨少峰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得弄死思任法和黎利。
堂堂一个穿越者外加众多潜伏在麓川平缅宣慰使司的锦衣卫都被一个蛮子给摆了一道,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这个六首状元还用做人?
光特么笑都能被朱老四和那些穷酸措大们给笑死!
一身戎装的朱瞻基以及朱勇和徐景昌等人也都是面沉如水。
大明的皇太孙,唯一的一个六首状元,还有定国公、成国公、永顺伯等一大票勋贵都在缅甸被一群蛮子给围了!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如果真让这二十来万蛮子把自己这边的两万多人全给干掉,那么大明的勋贵集团甚至整个大明都将受到重创!
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这种可能性还很大——
朱瞻基和杨少峰等人跑来缅甸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上足够多的火炮,而任思法的手里却有足够多的象兵,再加上缅甸和交趾的叛军都勾结到一处,两股叛军的兵力已经远远超过二十万,根本就不是自己这边能比的。
如果再加上自己这边的火铳并不是特别适用于缅甸的战场,那么自己这边两万多人被对面的叛军全歼都有可能!
……
瞧着对面悄无声音的队伍,黎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的喜色:“没有火炮,火铳和弓箭又因为雨天而失去了效用,再加上他们仓促应战,寡人倒是要看看,这次究竟鹿死谁手!”
任思法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还是岳父大人高明,区区一个假死之计外加一个替身,就骗得蛮明皇太孙和这么多的勋贵上当。”
“话也不能这么说。”
黎利倒是谦虚了起来:“诸般谋划,多赖陈司徒和范太尉,若不是他们两个想出来这么个计策,只怕现在的局面又是另外一个形势了。”
任思法道:“无论如何,只要此次能杀掉这些人,蛮明之势必受重挫,再想南窥缅甸和安南,只怕他们君臣心里都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黎利嗯了一声,说道:“最好是能俘虏蛮明的皇太孙和那个六首状元,剩下的人倒是尽管杀掉。”
不待任思法发问,黎利的脸上就显出一丝狰狞,说道:“据说蛮明皇帝最在乎的就是这两个人,只要有他们在手,蛮明皇帝就会投鼠忌器。
说不得,到时候还可以让蛮明皇帝把云贵之地割让给我们,哪怕是要和他划江而治,他也得好好合计合计!”
任思法点了点头,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得阵前有人高声叫道:“放下尔等手中的兵器,跪地投降,我家平定王还能饶尔等一条狗命,否则,鸡犬不留!”
连明军追杀几个月,一路从安南逃到高棉又被追杀到缅甸,此时此刻的陈元扞终于有了一丝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世上有谁这么嚣张的向蛮明皇太孙喊过话?
我,安南平定王麾下司徒,陈元扞,现在不仅喊话了,而且喊的是让他们放下兵器,让他们跪地乞降!
杨少峰阴沉着脸道:“我去宰了他!”
朱勇一把拉住杨少峰的胳膊,摇了摇头道:“你宰不了他。现在叛军正是严阵以待的时候,那人又只在叛军阵前,你一旦冲过去,他便能退回到叛军阵中,而你就会面对着叛军的攻击。”
“妈的,终日打雁,今日叫雁啄了眼!”
杨少峰恨恨的呸了一声,骂道:“算计蛮子无数,今天反被黎利小儿算计了!”
朱勇嗯了一声,宽慰道:“算不得什么,兵家向来不争一时的胜负。今日被黎利小儿算计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儿,他日卷土重来之时,便是缅甸彻底内附之日。”
呵呵笑了一声,朱勇又接着说道:“一会儿我会和定国公、永顺伯他们一起冲阵,你和皇太孙你们两个马快,到时候觑准机会逃出去。”
“入他娘的歪批!”
尽管徐景昌的腿都有些发软,但是徐景昌还是没有尿出来,甚至还有心情骂人,骂完了黎利和思任法,徐景昌又扭头对朱瞻基道:“听着朱勇说的了?一会儿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就只管跑!
别说什么留下来的屁话,你们两个跑出去了,我们就算死了,也能有报仇的那一天,要是你们两个被杀或是不幸被俘,那可就真的是天翻地覆了……”
杨少峰也将目光投向了朱瞻基。
现在大明两万多的将士都在等着朱瞻基做出选择。
朱瞻基的脸色也是一变再变,最终还是微微一勒马疆之后便绕到了己方的军阵之前。
朱瞻基的目光从己方军阵身上缓缓扫过一圈,握着剑鞘的左手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朱瞻基才高声道:“昔日蒙元何等强横,但是我大明北逐蒙元!昔日阿鲁台何等骄横,但是我大明三征漠北!
今日缅甸与交趾叛军勾结,更是阵前让我等跪地乞降!
我朱瞻基,大明皇太孙,第一个带头向前,宁死不退!握紧你们手中的刀枪,让这些蛮子们好好看看,什么才是我大明好男儿!杀!”
话音落下,朱瞻基便直接调转了马头,带头向着黎利和任思法的军阵冲了过去,早就已经暗中准备的杨少峰也紧跟在朱瞻基的身旁冲了出去。
朱勇紧了紧手中的马槊,同样一勒马缰便向前冲去,徐景昌哀嚎一声,一边向前猛冲一边对着朱瞻基骂道:“你也疯了!跟杨癫疯一样疯了!”
薛斌和吴克勤等人不像徐景昌一样废话,而是各自握紧了马刀,慢慢的向着朱瞻基围拢了过去。
这些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大明将领的草原汉子,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只知道朱瞻基是皇太孙,他冲锋,自己就跟着冲锋,只要自己还剩下一口气,就得保护好他!
陈元扞一边退入己方军阵,一边傻傻的回头瞧着发起冲锋的明军——
陈元扞想不明白,这些明军是把自己都当成了刀枪不入的魔神,还是在找死?两万人冲击二十多万甚至接近三十万严阵以待的军阵,怎么看怎么像找死?
随着陈元扞的后退,叛军所部的好几百大脑袋、长鼻子、蒲扇似的大耳朵,白森森的獠牙弯曲着向前伸出好几尺,长得如同肉山一般的战象开始缓缓移动,肉柱般的象腿踏得地面都微微震动起来,偶尔还会有几头战象甩动着长长的鼻子发出“昂~昂~”的叫声。
和黎利一起在叛军军阵后面观战的思任法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低声道:“战象已经开始向前进军,战马会感到害怕,然后崩溃,接下来,我们可以慢慢欣赏蛮明军队的崩溃了。”
黎利却没有任思法的乐观,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普通的战马确实会害怕,但是经过训练的战马却不会害怕。至于他们。”
伸手指了指已经开始冲锋的朱瞻基和杨少峰等人,黎利又接着说道:“你觉得他们骑的战马会没有经受过训练?”
黎利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朱瞻基和杨少峰的战马确实没接受过训练,但是这两匹放在草原上都足以称之为神骏的宝马在听到大象的叫声之后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反而又加快了几分冲刺的速度。
至于徐景昌等勋贵和那些骑兵所骑的战马,都是经过长期训练又优中选优之后才挑出来的好马,同样没有害怕大象的叫声。
瞧着没有害怕,反而加快了冲刺速度的明军,任思法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了下来,沉声道:“现在不怕,等他们跟战象开始交手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什么叫做绝望了!”
杨少峰的眼前闪过了林棠的模样,闪过了自家四脚吞金兽的模样,又闪过了父母和朱老四的模样,最终还是化作眼中无尽的杀意。
冷眼瞧着对面已经开始缓缓移动的象兵,杨少峰的嘴角闪过一丝狰狞,紧了紧手中的长枪之后高声喝道:“举铳!”
冲!
继续冲!
杨少峰把长枪挂在得胜钩上,右手就这么举着火铳,和朱瞻基一起带着身后的骑兵们不管不顾的向前冲!
直到离着对面叛军的战象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对面叛军象奴脸,杨少峰才猛的高声喝道:“鸣枪!”
话音落下,杨少峰便抠响了手中燧发火铳的机关,然后将手中的燧发火铳挂回了马上。
紧跟在杨少峰身后的亲兵还有朱瞻基的亲卫也同样举起了火铳,抠响机关之后便跟杨少峰一样把火铳挂回了战马的脖子上,又接着绰起了马刀或者马槊之类的兵器。
早就在交趾已经跟战象交过手的杨少峰在赌,赌任思法的叛军没有跟黎利一样提前刺聋大象的耳朵!
倒不是朱瞻基和杨少峰两个人不想靠着火铳来解决叛军,而是因为这种可以燧发的火铳只有三千零五十柄,而且装填的速度很慢,只要叛军舍得拿人填,这些火铳其实还不如传统的刀剑。
再加上天上还下着蒙蒙细雨,除了这三千多柄燧发火铳之外的其他火铳都没办法使用,弓箭也受到影响,跟叛军打阵地战就无异于自寻死路。
万幸的是,杨少峰赌赢了。
黎利那个傻缺觉得思任法所部肯定会跟自己一样吃过战象倒戈的大亏,所以应该知道要早早的刺聋战象的耳朵。
然而实际上的情况是,思任法根本就不知道黎利的战象曾经吃过多大的亏,更不知道还需要刺聋战象的耳朵这回事儿。
阴差阳错之下,杨少峰和朱瞻基赌赢了,而黎利和任思法都因为各自的自认为和自以为而倒了大霉——
象兵的牛逼之处在于人类和没有经过训练的战马在面对大象时因为本能而产生的恐惧心理,一旦克服了这种恐惧心理,大象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因为大象这种东西比战马要聪明的多,同时也比战马更怕死——受过训练的战马能够迎着枪林弹雨冲锋,但是大象这玩意儿不行,无论是硝烟还是火光甚至是巨大的声响都足以让战象扭头就跑。
如果实在没有火炮火铳之类的东西,还可以用火箭,如果连火箭也没有,还可以敲锣打鼓,如果连敲锣打鼓的条件都不具备,还可以拿人去填——只要砍伤几头大象,就能造成一大片象兵的崩溃。
现在杨少峰手里确实没有火铳,但是三千多柄定装燧发枪的动静也不小,再加上刺鼻的硝烟味慢慢扩散,以至于任思法叛军的几百头战象直接扭头,背对着大明军队的方向就开始了狼奔豕突的逃跑,任凭象背上的驭奴如何的喝止也是无济于事。
叛军阵后的黎利脸都黑了下来,扭头望着思任法:“你没有刺聋战象的耳朵?”
一直关注着前面战场的思任法同样脸黑如水,闻言便扭头问道:“刺聋战象的耳朵?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我?”
黎利强忍下心中的怒气,冷哼一声道:“这种事情还需要我跟你说?难道你不知道?”
思任法当然不知道。
事实上,就算是过了几百年,思任法的子孙后代们也不知道战象要先刺聋耳朵才能上战场,更不知道就算是刺聋了大象的耳朵其实也没什么鸟用,该被大明按在地上摩擦的还是一样被大明按在地上摩擦。
瞧着前面的叛军已经因为自家战象的倒戈而开始崩溃,思任发顿时感觉有些麻爪:“现在该怎么办?
战象一旦发狂,根本就不受控制,如果不能止住这些战象,估计后面的军阵也会崩溃,到时候只能任由蛮明突围?”
黎利阴沉着脸道:“唯今之计,也只有先下令斩杀战象,之后再大军压上了。
凭借着你我两家合兵一处的优势,靠人堆也得把他们给堆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蛮明的皇太孙和那个六首状元跑出去,否则的话,就该轮到咱们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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