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护卫队
如果是在夏季,狄格尔会很喜欢来到这幢十九世纪的法国漂亮宅邸。这里不但有精致的泳池和纯净私密的海滩,而且还有围墙后院随处可见的露天座椅,花园里浑然天成的完美角落供人在日落时放松身心、享用晚餐或者品尝一杯鸡尾酒的专用场地。
但现在已经临近九月,虽然这里依然很美,但后花园的气温在下午时分不超过20摄氏度,在傍晚时分则更低一些,所以对于狄格尔来说,户外休闲并不是件美事,游泳池与地中海一样都是冷冰冰的。
何况狄格尔也没有时间享乐,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奥格兰德海港是一个发达的海滨小镇,不像接近加勒比海的那些小镇那么人头汹涌,但跟那个位于波哥大不远的卡尔卡镇相比,名气略逊一筹的奥格兰德在美丽程度上将卡尔卡镇抛到了十万八千里,事实上无论是谁站在山顶,看着小镇里精美的别墅、后面的山坡、前面的水,都会被这景象迷住。
这个府邸的主人不是加纳,而是法国的某位大明星的玩具。这位天王巨星时而天南时而地北,加纳的助理给明星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于是在未来几个月之内,这栋别墅都狄格尔使用。
尽管他们待不了几天,可加纳却给他们配备了最高级别的保镖。保镖头子是一位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的以色列人阿尔伯特,他穿着一件宽松的衬衣,领口是敞开的,露出粗大的脖子及毛茸茸的胸膛,衬衣的下摆搭在枪柄上,巨大的鼻子下有着修剪整齐的八字须,神情轻松且随意。
狄格尔的穿着犹如以往一样的保守,细条纹衬衣扣到最上方一颗扣子,没打领带,左手指轻轻摩挲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偶尔会去揉揉像砍刀一般的鼻子。夕阳下,不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海鸟贴着水面飞行,在海面上划出一条条水线;渡船悠扬地鸣笛,缓缓驶进码头;那些五颜六色的集装箱被巨大的钢铁怪物拎着,在码头上摆放得整整齐齐;水天相接处,残阳染红了半边天空。
“70分钟之后到达,蒂格尔,我们需要出发了。”阿尔伯特走到狄格尔身边,也看上夕阳下的海面。
狄格尔没有回答,依旧眺望着天空,只是摩挲下巴的手放下来整理着衬衣领子,手掌顺着衣扣朝下抚平。静默了半分钟之后,他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地转过身,对着阿尔伯特抱歉地笑了笑,走进室内,从沙发上拿起枪套在腰间挂好。
“我们要带多少人过去?”
阿尔伯特拿起薄外套抱在手里,他比狄格尔要高上一个头,看上去便很有威慑力。狄格尔原本就瘦削的脸庞现在则更瘦了,两只褐色的眼睛显得空洞无比,他将自己的外套穿好,调整了一下枪带才回答阿尔伯特的问题。
“就我们俩个,怎么样?”
“你觉得没问题,我当然没问题。”阿尔伯特点点头,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开车。”
“开玩笑的。”狄格尔哈哈大笑起来,“据说送蒂娜过来的小分队,个个都身手不错,所以嘛,我们去两台车吧,你我分开坐,每台车三个人,再用你的手下开一台车接人。回来的时候我们换一条路线,因为我不知道这种保密工作究竟有多大的漏洞,所以,辛苦你们了。”
阿尔伯特答应得十分爽快。他被加纳雇佣的时间不长,但对狄格尔这个人却相当了解:狄格尔是出了名的神通广大,也是出了名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也幸亏是这样的人,才能在肮脏且血腥的地下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狄格尔都如此了,何况他的老板加纳呢。所以阿尔伯特从不自作主张,听他们的就是了。
雇佣兵有两个关键字眼,就是“雇佣”两个字。知道自己的位置很重要。
三台汽车前后相隔200米,从山顶朝山下行驶了半个小时,进入奥格兰德小镇的入口处。路上狄格尔还在向阿尔伯特开玩笑说山顶应该设立一个直升机停机坪,那位国际巨星喜欢将飞机停在港口码头,然后坐上自己的豪华大轿车由大群保镖陪同到山顶,是很引人瞩目,但也随时会死在某位变态的枪口下的。
阿尔伯特在对讲机里呵呵冷笑,这所谓的国际巨星早就过气,招摇过市也是为了给自己造势而已。这年头,但凡想要成名或者要维持热度的这些戏子,已经没什么道德底线可言了,更何况招摇过市这种小事情?恐怕再过得一段时间,如果依旧是这般没落,这巨星难保不会请人刺杀自己也一次,倒也能成为一个话题,然后再红上一段时间。
谈笑之间,两人并没忘了仔细擦看着可疑情况。奥格兰德的这个时间段华灯初上,虽然算不上旅游旺季,可外地游客仍旧将那些大大小小的旅馆挤得满满当当,本就不宽敞的街道两侧摆满了餐桌,醉鬼大呼小叫、女郎窈窕多姿,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留意两侧。”阿尔伯特对着对讲机低声说道。他的薄西装里侧穿着黑色的防弹背心,副驾驶座上的手下也同样打扮,即使在互相调笑着,也没放松警惕。
“看上去很正常。”狄格尔回答。
“去时无恙,回时便担心了。”阿尔伯特笑着说道。
他的团队中都是忠心耿耿的手足,对这位长相严肃的老大没什么畏惧感,皆因为阿尔伯特笑口常开,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自然能获得大伙儿的尊重。副驾驶座的手足叫海因里希,此刻也迎合着老大补了一句,“小心无大错。”
三台汽车艰难地穿过闹市区,驶上海滨公路。这边的情景与闹市区差不多,只是道路至少宽阔了两倍,而且靠近沙滩的道路边只是停满了汽车,另一侧的酒吧灯红酒绿、喧闹无比,却无刚才那道边摆满了餐桌的拥挤。有一群穿着清凉的女子笑闹着横过马路,来往的车辆降低了车速,有人从窗口伸出脑袋,对着那群女孩吹着响亮的口哨。
“那台灰色吉普车,落后你车后方三个车位,我们留给空挡,看他会否超车。”
狄格尔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阿尔伯特回头看过去,他看见一台灰色的切洛基,已经越过了两个车位,目前正紧紧咬着自己的车尾。灯光下,他看不见车牌,也看不见驾驶座前排的人影。两台摩托车不知道什么时候驶上了主干道,穿梭在车流中朝着这个方向驶了过来。
“全部警戒,战备!”阿尔伯特冷静地吩咐着,“两台摩托,每台两个人,吉普车看不清人,所有车,靠右行驶,拉长距离。”
三台车的驾驶员迅速将车靠右侧行驶,将距离拉到了三百米,控制在有效射程并且能互相照应的前提下。中间的那台黑色依维柯,只有一名驾驶员与一名加纳的贴身保镖,依维柯的车身朝左侧略偏,便被阿尔伯特低声呵斥几句。
令行禁止,谁也不能逾矩。在战斗为发生之前,必须一切行动听从指示;而在作战开始,便可以各显其能,无所不用其极。这是阿尔伯特的风格。
吉普车呼啸着超过第三台车,然后在依维柯与阿尔伯特的座驾之间停留了一瞬让开迎面驶来的一台货车,驾驶员猛轰油门冲了出去,驶过了第一台车之后,接连提速迅速消失在灯火通明的滨海大道上。
两台摩托车也前后驶离了车队。
阿尔伯特轻吁了一口气。
“记住刚才两架摩托与那台灰色吉普,我们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乘客不会坐我们的车,依维柯按原计划原路返回,阿尔伯特跟紧我。”对讲机里,狄格尔的声音十分清晰有力。
“收到。”这是依维柯上的司机在回话。
“收到!”阿尔伯特也轻声回答。
前排副驾驶座,海因里希再次检查了自己的自动步枪,并将司机的手枪上膛之后,插在中控台驾驶座一侧的改装枪套里。后座上,阿尔伯特也拿起椅子上的武器检查了一遍,两支手枪一支在后腰,另一支贴进左肋的枪套里。
海滨公路上的路灯突然全部打开了,星星点点、弯弯曲曲,像是舞台上的背景般美丽,与雪亮的汽车灯光交相辉映。
车队驶出了城区,道路上的汽车渐渐稀少,安静的车厢内,可听见海浪扑打着海堤的声音。
像辉煌大气的交响乐!
像伴随哭嚎而响起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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