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程程坐在桌旁,托腮望着窗外,愁容满面。
她已经被关在房间里好几天了,连门也没有出去过。
“小姐,吃饭了。”
丫鬟端着托盘走了房间,将饭菜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看着精美的菜肴,冯程程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拉着丫鬟询问:“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丫鬟小心的回身将房门关好,才点头小声说:“我托门房的阿和出去打听了,小姐你说的那部电影,已经可以看了。”
“真的?”
冯程程惊喜瞪大了眼睛,忙问:“他有去看吗?怎么样?”
“没有,排队的人太多了,他不敢多停留,免得被老爷发现。”
冯程程有些失望,又问:“那他有去汇中饭店吗?欢欢安全吗?费南先生还好吗?”
“他去了,但前台说费南先生和欢欢出去了,还没回去。”
丫鬟说罢,忍不住劝说:“小姐,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会伤身子的。”
“我不饿。”
冯程程摇了摇头,问:“我爹呢?”
“老爷在会客厅见客。”
这没有出乎冯程程的预料,她犹豫了下,忽然起身,拉着丫鬟的手,认真的说:“荷香,我求你件事儿行吗?”
片刻后,换上了丫鬟衣服的冯程程端着托盘,低头走出了房间。
她绕过了走廊,从侧面楼梯走下了楼。
这里都是下人们上下楼走动的通道,这个时候,下人们都在忙着各自的活计,楼梯间里没什么人。
下到二楼,拐角偏僻处就是冯敬尧的书房,紧闭着房门。
阿祥在门口恭敬候着,这说明冯敬尧正在会见的是非常重要的客人。
他守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到楼梯口,冯程程躲在拐角处,心中焦急。
忽然,阿祥像是听到了什么,回身推开书房,走了进去。
应该是爹在叫他。
冯程程松了口气,赶紧端起托盘,往楼梯口走去。
可走了两步,她却停下了脚步。
犹豫了下,她忽然蹑手蹑脚的来到了书房门前。
将耳朵贴在门上,她仔细分辨着里面传来的声音,依稀可以听到有一个女人正在说话。
“这部电影目的不纯……不能再继续放映……毁掉……”
“精武门……驱散……由你来安排……”
“找到……导演……所有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必须死……”
冯程程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出现在了她的肩头,聚精会神之下,她被吓了一跳,顿时尖叫出声,跌坐在了地上。
她回过头去,身后却是端着茶水送过来的吴妈,她也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冯程程,满眼疑惑。
书房的门被拉开,阿祥走了出来,见到冯程程不由一愣。
他身后,跟出了一个女人,正低头打量着她,眼神冰冷。
“程程?你怎么在这里?”
冯敬尧也跟了出来,看到穿着丫鬟衣服的冯程程惊讶问了句,赶忙向那女人解释:“她是我的女儿,叫冯程程。”
“哦,原来是令嫒,果然天生丽质。”
女人眼中的冰冷未消,脸上的笑意却绽放开来,微笑着深深看了眼冯程程,才对冯敬尧说:“就这些事,价码咱们商量过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只要尽快办妥我的事就好了。”
冯敬尧心中一喜,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办妥。”
送走了女人,冯敬尧回到书房,看着被阿祥看坐在沙发上的冯程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让你在房间反省,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就不能出来透透气?”冯程程不服气的嘟囔了句。
“透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冯敬尧哼了声:“你为什么穿着荷香的衣服?是不是打算偷偷跑出去?”
冯程程涨红着脸,没有回答,却反问:“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我生意上的朋友。”
“你骗人!”
冯程程霍地站起身来:“她是霓虹人,对不对?”
冯敬尧一时语窒,背着手转过身去,没有反驳。
冯程程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衣袖,焦急劝说:“爹,霓虹人在北方驻军数十万,就是想侵略中国,他们没安好心呀!”
冯敬尧皱眉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认真说:“我知道。”
“您知道?”
冯程程楞了。
冯敬尧看着她问:“自古以来,倭寇之祸,有一刻停歇过吗?”
张了张口,冯程程却没说出话来。
背着手,走到窗边,冯敬尧叹息说:“霓虹国弹丸之地,向来都对我中华大地心存觊觎,世人皆知。”
“那您为什么还要帮他们?”
冯程程实在想不通。
“我帮不帮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冯敬尧面无表情的说:“就算没有了霓虹国,也还会有法兰西,英吉利,西班牙,皇帝都拦不住这些洋人,我又能怎么办?”
“可是,您这是在帮着外人残害咱们国人呀!”
冯程程焦急说:“精武门上下都是爱国人士,霓虹人设计害死霍师傅不说,还要赶尽杀绝,爹你不能助纣为虐啊!”
“程程,你不懂。”
冯敬尧叹了口气,按着冯程程的手说:“我是一个商人,只要有钱赚,有好处拿,和谁做生意不一样呢?”
“精武门的人打伤了一个霓虹军官,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是江湖规矩。”
“帮了他们,我就可以成为工部局的华人董事,可以帮尚海的华人争取到更多的话语权,这是好事呀!”
“更何况,谁说我这就是助纣为虐呢?当年满清入关,不也安稳坐了几百年的江山吗?谁又能保证霓虹国不会是下一个满清呢?”
听着他的辩解,冯程程茫然的摇着头,眼中大颗泪珠滚落。
她总算明白了冯敬尧的打算。
为什么?为什么对她疼爱有加,百依百顺的爹,会变成这个样子?
“爹,我不要你做汉奸……”
冯程程拉着冯敬尧的袖子,呜呜哭泣。
“瞎说什么!”
冯敬尧面色一沉,甩开了她的手,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送你去北平上了几年学,怎么还是不开窍呢?”
见她只是哭泣摇头,冯敬尧也心软了下来。
“阿祥。”
他招呼了声,吩咐:“把小姐送回房间,再把荷香给我叫过来!”
“不要!”
冯程程惊了下,赶忙重又拉住他哀求:“是我让荷香帮我的,你不能罚她!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看着她的样子,冯敬尧无奈摇了摇头:“算啦!你自己的人,自己管,总之,这件事你不许插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