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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刺 客

宫燕能隐约嗅到口谕背后,隐藏着历朝历代都绕不开的皇权之争。

寇隼口中的腥风血雨,属于江湖人那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让他内心一紧。

一如多年前,一主一仆刚来到汴梁城。御街两旁喧嚣叫卖声,也无法掩盖住大宋朝这座权利政治中心,对寇凖的排斥。

官家的口谕上没有标明何时返回,但寇隼与宫燕都清楚其中的不言而喻。

如果可以,越快越好,到了三月猫就进入发情期,整夜嘶叫个不停。

这种声音除却对异性的渴望,更多的是宣誓自己的主权。在那片绵延十几里的宫墙内,官家以外,怎能有第二个主权。

这不是小猫,孩子心性的拨弄几个毛线团闹腾闹腾。这是谋逆!

青州府内客卿住的偏房中,没有烛火摇曳,路过的巡夜衙役打着哈欠看了一眼,没有太多反应地向着下一个巡视区域走去。

宫燕在这间偏房中住着,刚来时,常有人提醒他入夜掌灯,出入也方便些。

可宫燕偏生就不习惯掌灯,每到夜间,这片院子陷入漆黑一片。时间久了,府上诸人也就随了他去,毕竟是知府身边的人。

此时,宫燕正弯腰站在地上,面前一张半人高的板凳上面放着一条磨刀石。一把短刀搁在上头,往复摩擦,石铁碰撞间发出很有节奏的刺耳声响。

窗外月光不甚明亮,透进窗子更显稀薄,映在刀刃上没有溅起寒光,反倒在明灭间渲染着房间的沉重。

宫燕来回重复着手中动作,脑中却思量预测将要发生的大事。

很显然,这次返回汴梁的路途不太好走。寇凖毕生忠于官家,如今却成了悬在刀尖上的绳索,朝中局势稍有动荡,就会索了他的命。

“嗒~”屋外传来一声轻响。

宫燕耳朵微微一动,磨刀声音戛然而止,停下手中磨刀的机械动作,摒神分辨着这短促又细微声响的来源。

嗒!双脚一点地,窗子被身子带起的劲风冲开。轻身跃至窗沿,腰部稍一用力,躬行的身体巧然翻转起来,脚尖点踏窗沿,宫燕人已站立在府衙屋顶上。

“你就是宫燕?”

宫燕面色平静,将昏暗夜色下面罩黑巾,一身夜行服的黑衣人,至上而下从容扫过一遍。

隐隐显出的身形,刻意变化的嗓音。看不出眼前人路数的宫燕,也没回答对方问话。

只紧了紧手中短刀,朝着黑衣人颈部欺身挥去。黑衣人眼中一愣,实在想不通江湖中威名赫赫的穿堂燕,却如泼皮打架一般,不问缘由,上来就是必杀招数。

寒光烁烁转,瞬间短刀刀刃在他眼中无限放大。下意识间就要抬起手中兵刃格挡,手举到一半,只觉颈子一凉,像是被茅草尖划过,有些刺痛。

这种痛很短,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伤口,脑中就失去了意识。

“砰~”尸体倒地的沉闷身音随着宫燕收刀站定,一起传来。

宫燕望着地上瞪大双眼,神情惊愕的尸体摇了摇头。他搞不明白,作为一个杀手为什么那么多话。

与皇帝口谕一同到达青州的,还有一个又一个悍不畏死,愚蠢至极的杀手。

初始宫燕还能够耐心回答上一句半句,但是后来每来一个都问上一遍,实在令他生烦。

在确定无法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后,宫燕干脆就缄口不言,来一个拔一下刀,毫无表情。

腾手从腰间掏出一块白色绸娟,把刀身抹了抹,靠近鼻尖闻了闻,确定抹净血腥味后,一脚把尸体踹到下面,紧接着一个鹞子翻身,从房顶一跃而下。

经了这么一番折腾,他也失了磨刀的兴致。

抬脚向后堂知府住处行去。推门过院,穿过回廊,很快到了门外。

“咚~咚~”宫燕轻轻敲了两下,说道:“府尊,我是宫燕。”

未及片刻,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不久屋内亮起了烛火。

“进来吧。”屋内传来低沉的说话声,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过来,嗓子还未打开。

寇隼双手拄在床沿,脊背微躬,看到宫燕要行礼。神色略有不耐地摆了摆手。“这么多年了,就不能改改这个习惯。不必多礼,自己找个凳子坐吧。”

“是,府尊。”听到寇隼的话,宫燕身体一顿后还是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寇隼见状也有些无奈,话到嘴边,刚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府尊,明日可否返程回汴梁。”宫燕斟酌了一下话语后,试探的说道。

“嗯?为何如此心急。”寇隼眉头一皱,抬眼看了一下宫燕,对他提出的这个问题,颇感疑惑。

“刚刚,已是第七个。”宫燕面露担忧的说道。

寇隼听闻,面色一沉,眼中微含愠色,抬手在床沿重重一拍:“这些人也忒胆大,竟这般明目张胆地刺杀朝廷官员,眼中就没有律法么!”

“还是如前几个一样,没有露出甚破绽么?”似想到了什么,寇隼突然转头问向宫燕。

“来人装束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宫燕摇了摇头回话道。

“只是什么?”寇隼听出话语间一丝犹豫,眼前一亮,以为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这几日频繁有刺客进府,寇隼即使相信宫燕功夫再了得,在三番两次的偷袭下,也略有胆怯。

若不是还想在刺客身上,找出幕后主使的蛛丝马迹,他应该已回汴梁了。

寇隼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均是要阻挡自己还朝。倘若此刻自己身在汴梁,或许能吓住这群人的步子。

京官与州官身份悬殊,他死在青州最多就是死了一个知府。如果死在汴京,那死的不仅是知府了,还有皇帝的脸面在任人抽打。

官家虽已进入暮年,但不代表他对大宋的掌控也进入暮年。有人敢挑战他在这片土地上的权威,他不介意让那些心思活跃的人再重新认识他一回。

他依然是那个亲身北伐,身中三箭,尚有余勇统兵还朝的宋太宗。

“只是,今天来的人,刀提到了胸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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