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郑大人当真能为小人一笔销了犯下命案,必是快事一桩,叶某感激涕零!更欠大人一个人情。”
叶念安听闻郑帅毕愿意将临墟县龙小青欠下的人命就此勾销,眼中忽闪一个激灵,立时躬身一揖拜谢道。
“不知叶兄家在何处?可有谋甚营生?”郑帅毕话锋一转,将话引到这里,也确实因为欣赏叶念安的胸中才学。
“郑某观叶兄年纪尚轻,军事兵法颇有见地,胆略学究尤胜一筹。
叶兄若不嫌弃,待回乡返程定要再到渭州城,郑某为叶兄接风洗尘,再为兄弟在府衙讨份差事,共谋富贵。”
“郑大人谬赞!小人此次回乡归期不知,大人与我若是有缘,他日定会再见。”
叶念安此刻只想着能马上重回山巅喊了阿春,下山去寻龙小青与呼楞铁一道躲进某个僻静处,静观城中之变。
待城外烽火销烟,马鸣犬吠四起时,好乘乱混进百姓人群一起逃往城外。
“看来叶兄志在四方,郑某也不好阻扰,那你我……就此别过……”
“山水有相逢!”
拱手施礼后,叶念安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地跨出城头楼橹,匆匆攀向往复于山巅城外的唯一幽径。
此时戍楼灯光早已熄灭,城中关外大部分将士都紧着最后一点时间酣睡着。
郑帅毕独自站在城头楼橹,眺望着远处辽军扎营方向。初以为只要自己据守城关不出,辽军要攻也无处着手。
可是,经了方才与叶念安的一番对话后,此时再站于城头的郑帅毕,俯身四望城中内外,但见各营将士的攻城器械皆已准备停当,心间豁然开朗。
【渭州城头瞭望台】
楼橹瞭望台上,随风摇摆的点点烛光下,平摊着一张三尺见方的渭州城防图。叶念安与郑帅毕二人对着牛皮地图笔划不停,商议着作战之法。
“我与辽将头目议下寅时出兵。小人观此辽将应是久经沙场之勇士,斗志昂扬,意气风发,断无可能全听了我一人之说坐等夜袭。
适才小人站在瞭望台已仔细观看了城外营寨。辽军营帐密布,营垒坚固,旌旗如云,营寨后方大片马厩,营盘布排似有阵法。与城中我军虽隔山相望,但若强攻对我军极为不利。
依小人看,当下之计,唯有主动发兵诱其而出,于城外对战而破。”
郑帅毕听闻叶念安欲开城诱敌,心间不免一颤。且不说辽军骑兵万余,光是开门诱其而出已是一桩相当冒险之事,倘若诱敌不成,辽军趁己不备率骑直冲而入,渭州城池定然瞬间不保。
有了这层顾虑,郑帅毕脸上浮出一丝困扰。
“大人不必心忧,我料辽将不会坐营干等,出兵时间定会提早。
大人可安排弓箭手围布城头四周,女墙垛口驾满弓弩、设置撞竿,若敌军攻到城下,便可挥动撞竿对撞,若再撞不中,就用狼牙、砲架加以补充。此防守于丑时三刻到列。
另,可在正南城门墙根处,驾设床弩多驾,城门洞开时百姓见到城中攻打之势定会慌乱而逃,床弩不过是起掩护保险之效。辽军断不可能走到此处。
再,从城关口至城外山头,每个相关重要的山岔路口均须设伏小股兵马把守。一旦发现有留落未被毒倒的马匹,立即补杀之。此小股兵马于寅时前隐匿林间。
平素渭州城门寅时三刻打开,大人可让敲梆更夫提早一个时辰在城中来回敲梆,城中百姓听见梆声误以为卯时已到。
最后,需要郑大人挑选一批英勇无畏的将士组一支出城冲杀诱敌的队伍,此小股军队甚为危险,随时会有牺牲送命的可能。”
待叶念安说完这一盘周密布署,郑帅毕一拍桌案跃然而起,单膝触地双臂举顶,慷慨激昂道:“叶兄布局缜密,顾虑周全,郑某自叹不如。一切全听叶兄指挥安排!”
语毕,又嚯地站起身‘噔噔噔’走出将台,随手招进一群将士。
待众人横向列齐后,郑帅毕伸出两截手指,如蜻蜓点水般隔三差二地点起兵将,吩咐道:“你,你,你,还有你,速去集结准备,随我列阵出城!”
“且慢!”叶念安一声低喝,叫住了正欲下去楼橹领兵出城的郑帅毕。“大人若亲率此股小队出城,城头无人坐镇等于自破了阵脚,不但城中兵士会受其影响失了军气,城外辽将也能一眼识辩我等计策。”
“也罢!我自另外安排将士前去。”郑帅毕轻一点头,觉得叶念安所言有理,当即收住了脚步。
‘铛~铛~铛~’
正在二人说话间,城中清脆的打梆声响复又划破寂静夜空。
“郑大人,已是子时!”
此时辽军营帐前,辽将头目手捏着叶念安献上的树皮地图,双目紧闭。面儿前跪趴碰上一个年轻卫士,双唇翻动正在说着什么。
半晌,辽将头目微眼开双眼,手臂轻轻一挥动间,年轻卫士颔首而出。
有了树皮城防图虽能在此器战役中起到助推功用,但对一名身经百战的辽国将军而言,辩其真伪当有必要。
当叶念安退出辽将营帐后,领其进帐的卫士便按着树皮地图所绘示意探路而去。适才,正是年轻卫士向辽将汇报着所探路势。
令辽将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叫阿春的城中猎夫,所献的渭州城防手绘图竟不是造假。
那么,猎夫阿春所说的寅时出兵又可否听信?辽将背过双手陷入沉思。
根据前几回与郑帅毕的交手,经晚间砍杀了他麾下出城搬叫缓兵的小将,又当众割喉渭州城中的一名无辜百姓,这二人瞬间命殒那郑帅毕当是在城头目睹了真切。
依着以往这人的脾气,不会这般于动无衷才对。
莫不是……城中卫兵有限,不敢轻易出击,我众他寡,欲死守城关?
想至此,辽将复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紧攥的树皮地图。
猛然向营帐外吼道:“来啊!传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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