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威的话如晴天霹雳,虽不至于让何天宗彻底洞悉两年前的真相,但也十之八九,如果那个人临死前说的都是真的,那起码可以证明一点,神殿月组这些年可并没有闲着,反而一直对大墓虎视眈眈。
他们这次本来就是为了大墓仙陵而来,想不到没和大名府交手,倒先和神殿月组的较量在不知不觉中展开。
伍家,谢安。
这是两个极为重要的突破口。
何天宗一向自负,他不允许自己的部署有丝毫纰漏,可这次却似乎每每被料敌于先。
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难道对方真有心思更加聪敏,甚至手段通神,可以倾听别人心声的存在?
何天宗摇了摇头,他不相信这世上有这种神通。
师傅都没有,别人怎么可能会有?
何天宗想到师傅,今天的事情,必须和师傅细细合计一下,或许师傅能看出其中破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何天宗较为倚重,可这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希望启用他。
何天宗细细回想萧威的话,那人确实有理有据,如果两年前大墓的盗掘本身就是一个阴谋的话,那后续伍家夫人的死的确是一个很大的破绽,当年的情报显示如此的时候,他印象就颇为深刻,因为他也觉得很怪。
既是盟友,翻脸不认人已经够过分了,杀一个无辜的女人,本身就是不智之举。
况且武藏这个人他也多多少少有了解,起码痛恨日本军方,痛恨战争,这样的人怎么会毫无预兆的做出这种事?
日本神殿和袁氏的交往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天宗仔细回想,仍然认为武藏绝对不是故意装蒜的模样,而且后来再张家灭亡的时候,武藏不也身死道消了?
这个幕后的计划里边,张富贵毫无疑问是牵线搭桥的角色,他游走于伍家,张家,日组和方啸天之间,甚至大名府恐怕都有他的角色,他像水一样把各方势力糅合在一体,消去锋芒,以确保当年大墓的成功盗掘。
那么,神殿为什么不亲自做这件事呢?
那一刀一剑,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月组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殚精竭虑?
最最关键的是,那方大墓,到底隐藏着什么,后来传说的四大神器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何天宗不禁想到,四大神器和大墓的关联恐怕也是有人有意为之,而这个人也很有可能是神殿月组。
当然极有可能是张富贵。
只是现在死无对证,不然何天宗真想当面揭穿他的不知道多少重面具,然后再仔细问问他。
这个人身上存在太多太多的秘密了。
不过好在,现在也不是一无所获。
何天宗长出一口气,四壁清晰回荡。
整个二层小楼因为何天宗的沉思而陷入绝对的安静之中,高岳自不用说,虽然长相凶神恶煞,但那只能代表他的长相,尽管他手上人命也不少,可人家举止谈吐都有分寸。
比如,现在,高岳绝不会发出一点儿声音。
最难得是萧威,萧威五大三粗,平日里声音如雷,有他的地方往往就像吵架一般,可此刻的萧威也屏息凝气,何天宗这个模样可是已经极少出现了,而每当这个时候,何天宗一定在想着,怎么还手,怎么杀人。
良久,何天宗虚弱开口道:“原计划不变,但是要提前,让谭宗主配合杨左图演一场戏,制造不在场证明。”
“虞河一断,讲武堂的廖承志必定出手救援百姓,甚至大名府在此地的势力大部都会被牵制。”
“高岳,那时候,你马上召开鉴宝大会,一定要在他们抢修好虞河之前,把这事儿了了。”
“记着,只有那一段时间,我们的敌人才仅仅是暗处的神殿,其余时间,我们都得面临大名府和神殿的双重压力。”
高岳点头领命。
何天宗想了一下皱眉道:“不过,也不用操之太急,找到另外的神器才是大事,即使虞河修好,大名府回过头来,和我们的处境也一样,他们又何尝不是面对我们和神殿,神殿亦然。”
“真到了那时候,三方各自为战,那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何天宗抬起疲惫的双眼看向萧威,眯眼道:“你不是喜欢杀人吗?等信儿吧,到了那时候,除了我们的人,他们两方的人,皆可杀!”
萧威爽快站起肥硕的身形,重重道:“属下遵命!”
何天宗闭上双眼,轻轻挥了挥手,然后蜷缩在沙发上,似乎极其疲惫,有气无力道:“行了,就这样,都下去吧。”
萧威看着何天宗的模样,直肠子一热,眼圈微红。
高岳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走吧,让大人休息会儿吧。”
二人离开。
门口胡总管突然递上茶水,高岳摇了摇头,胡总管识趣的随二人下楼。
高岳和萧威出了仓库,夜里秋风吹拂,这才发觉,背后已经湿了一大片。
胡总管与他二人分开,立马走到一个僻静角落,缓缓伸出掌心,上边银钩铁划,“杨左图要炸虞河!”
一掌写完,他不顾危险,眉头紧皱,立即攥紧拳头,掌心原来文字即刻消失,胡总管不敢稍有停顿耽误,继续刷刷写着:“两年前大墓,月组主谋!”
这种情报传递的方式以天地元气作为媒介,一般一条最好,如果多用,同样的元气细微波动,很快就会被同道中人察觉。
然而胡总管如法炮制,手心第二行字消失以后,他马上又写道:“何天宗志在大墓,鉴宝会吸引四神器!”
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承担多大的风险,但是他要命赌一赌。
可是世上赌之一事,向来十赌九输。
他不知道。
在他第一句话消散在手心化为无形力量的时候,码头边上,东南西北各有一串角铃叮叮响起。
声音极为微弱,尤其混在风声河潮里。
然而,有淡淡光幕从四边交织而起,迅速就合围了整个码头。
这种光幕极为脆弱,即便寻常一境修士也可以用剑轻轻戳破。
但是偏偏可以拦住比它更微弱的元气波动。
这个尽管现在一无所知,留着两撇胡子,贼眉鼠眼的中年人在写完了所有的话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做了一件极舒心,极光耀祖宗的事情!
可当他靠在墙上,拔出一支烟正打算舒心缓气的时候,何天宗的身影突然就出现了他的瞳孔里。
何天宗在二楼扶栏,面无表情,他在一楼。
何天宗什么也没说,弹指一道火苗。
他本身便疲惫不堪,似乎这样是最省心省力的了。
这道火苗何其大?
码头通亮,虞河通明!
.....
河安城远处,虞河边上。
一个流浪汉手心上光芒忽闪忽闪,最终消失不见。
他只能辨认出几个字样来,杨,虞河。
流浪汉突然看见远处的大火,黑夜中,仿佛太阳从海面冉冉升起!
流浪汉咬着牙,微微颤抖,最后身影忽闪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