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射!”
典满指着汉军甲士队列呼喊,身边两侧摆开的百余名弓手弓拉八分满,先后松弦,燃烧的火矢带着一缕残烟破空,密密麻麻钉在竹棚上。
汉军竹棚有两层青竹交叠,用竹钉拼接,大约十五支青竹组成一小排,正好能遮蔽一人宽度。
高约两丈,有v型支撑杆,可由一名甲士单肩扛起,侧身抬着竹束长牌靠近魏军防线,扎下,以支撑杆立稳,那么一座稳固的盾墙就形成了。
前排摆放竹束长牌,就连竹束长牌之后,也用火烤弯曲的青竹架设竹棚,很长很长的竹棚通道,甚至gōng nǔ手就抬着高度只有一丈的竹棚前进,前排又有甲士抬着的竹束长牌开路、遮蔽。
仅仅依靠竹束长牌、竹棚两种形制固定的简易器械,汉军不仅无视魏军gōng nǔ压制,还稳步将进攻锋线摆到堑壕一步外。
强弩射击,也很难洞穿两层竹束;火箭射击,很难引燃这些青竹器械。
难道非要将霹雳车摆到城上,才能压制汉军的竹木轻型器械?
张辽没有霹雳车,倒是有一些床弩、大黄弩,对汉军器械进行破坏,对甲士施行狙杀。
这是这种低频率的攻击,无从阻挠、干扰汉军攻城秩序。
这个时候,田信的五百六十架独轮弩车填装了石灰包,由弩手推着抵近长城五十步外。
独轮弩车有支撑架,立稳后,自有专业的军吏的前来调整弩车的仰角、方向。
只有一击之力,要尽量让更多的石灰粉尘落在魏军防线。
登上监督防守战的郑浑连连惊叹,已不知该如何夸赞田信。
他自言言语:“化繁就简,化繁就简……简直是鬼斧神工之能!”
察觉张辽在卫士簇拥下走来,郑浑敛容正色,去迎张辽:“晋阳侯?”
张辽展臂拉着郑浑到垛口,指着竹束盾墙后开始有序后撤的汉军甲士:“先生请看,这便是北府攻城法。若早作应对,该如何pò jiě?”
青竹是从后方水运拖来的,从材料上无法限制。
“若能投掷草束,可纵火焚烧。”
郑浑略作考虑,左右看一看,城头码放着成捆的草束,这些干枯芦苇捆内中浸染动物油脂,是点燃后丢下城,用来焚毁汉军攻城器械的。
为防止汉军火箭点燃这些草束,草束搭建木棚,棚上覆盖一层刚浇湿的泥土。
可惜距离有些远,投石头砸过去还有可能,投草束的话,没几个人能丢到汉军竹束盾墙阵列中。
稍稍停顿郑浑想到了两个办法:“可投烟滋扰,也可用霹雳车砸毁。”
见张辽神色如常,似乎看不上这三个中规中矩的pò jiě办法,郑浑又说:“若是招募勇士,使勇士出袭纵火,破其器械易如反掌。”
“先生说笑了,北府兵精,非比等闲。”
张辽也不意外,郑浑是名士、能吏不假,即便聪慧,也需要时间研究pò jiě、应对策略。
顿了顿,张辽嘱咐说:“先生博闻强记,可愿前往龙陂,向卫将军出谋献策?”
曹丕称帝前,曹操驻军的摩陂井中有黄龙现世,故年号黄初,改摩陂为龙陂。
就连雒阳,曹丕也下令恢复旧称,官方文书中称呼为洛阳。
郑浑是侍御史监军,更是反董卓联盟核心成员郑泰的弟弟,郑浑资历深影响大。
他闻言审视张辽,又看看汉军甲兵后撤休缓气力,接替上来的是只穿两裆铠的中装步兵。
这种轻便步兵在竹棚走廊下列队,以传递的方式,将后方扎好的竹木方凳传到前排,前排汉军丢入魏军堑壕中,进行填充。
速度极快,三四丈宽的堑壕被这种两尺见方的小方凳迅速填充。
又见后方汉军往前传递加固的长竹,三支长竹一排,已用竹钉加固,不易脱落、分离。
这类长竹由交替上来的汉军甲士肩抗运输到竹束盾阵隙缝处,从隙缝中探出,从后推着往前滑动。
就这样,竹木方凳填充堑壕作为支撑,成排固定的长竹推搡前进铺设在堑壕。
魏军引以为依仗的深、阔壕沟就此被汉军封堵。
郑浑已看明白汉军攻城战术,自然清楚这份情报的重要性,接受张辽好意,领着卫队从容撤退,朝东边乐綝中大营赶去,如同正常军务调动。
只要有青竹的地方,汉军就能摆脱对攻城器械的极大依赖!
这份情报必须要加快扩散,好早早研究出pò jiě计策。
否则汉军不带攻城器械,就能以魏军难以预料的速度横扫中原!
郑浑离去,张辽望着城下汉军久久无言,目光深邃。
汉军也是有代价的,从始至终汉军gōng nǔ手没有发箭,只是协助布置器械,现在已经就绪,但依旧没有还击,躲在竹束盾墙、竹棚之下休养精神。
没有遭受压制,魏军gōng nǔ手给汉军布置攻城器械的甲士造成了太多阻挠。
当场阵亡的例子虽然少,可前前后后近乎一个多时辰的攒射,汉军最少往伤兵收容区域搬走三百人。
张辽听到了哽咽哭泣、干嚎的声音,是城头上被俘汉军吏士的痛苦、内疚声音。
“君侯善用竹,名不虚传!”
周仓在阵后观察,向途径此处的罗琼吹捧田信。
目前荡寇军、度辽军依旧在休整,吏士脱卸盔甲,喝热水,吃干粮。
北府兵布置攻城器械出现的伤亡……这很正常,北府兵能承认这种伤亡,荡寇军也能。
不仅能承受这样烈度的伤亡,也能保持行动力,不会懈怠、敷衍。
攻坚战就这样,前期准备时的伤亡难以避免。
如果攻坚时将校怜惜部伍,军吏不能以身作则,身先士卒,那么士卒肯定会敷衍、懈怠。
lùn gōng坚能力……这没什么好论的,魏军、吴军就是不行。
周仓嘴上夸赞的,却将北府兵的这些呆板战术看的一清二楚,回去找军吏演练,自能成为荡寇军的战术。
而田信则盘坐在戎车前,膝前摆着方天戟,他正用绢布细细擦拭。
有一种预感,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使用方天戟作战。
骑战有日月双槊,步战的话……方天戟有些轻了。
现在也算称手,可北伐期间自己绝对能再升一级,到那时使用方天戟就有些浪费自己的战斗力。
方天戟必须抡圆使用,每一戟力求用尽所有力量,不是敌死就是己亡,没有取巧、中和的余地。
大开大合,最是消耗体能。
得换一种钝兵器,只要挥动敲击,就能产生绝对杀伤的钝兵器。
不追求力量、速度爆发带来的破甲、斩断伤害,只需要打中对方即可。
换成更重一些的钝兵器,反而会节省体力支出,让自己更耐战。
铜锤?
越长的铜锤,平衡性越不好掌握,锤类马战长杆兵器,怎么看都有些碍手碍脚。
棍棒?
定海神针?
如果再加一个螺旋纹安装的配件,组合起来变成……禹王槊?
弄四个配件,指掌拳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