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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五章 关键与枢纽

依照诸葛乔遗愿,原本是原地火化了事,可谁都不敢贸然火化,以至于尸体流转,经停了二十天,才与棺椁一起火化。

胡济收拾了诸葛乔的遗物,以及江都居舍里的日常用品后才来大将军府辞别。

本以为是裴俊招待他,不曾想是关羽亲自见他,还有王甫同伴,仿佛充当一个见证人。

艳阳天空下,关羽难得穿上了一领关姬为他刺绣而成的华丽礼袍,是典型的陈国官吏服饰风格。

这件礼袍全称绿锦青纱暗纹小织花团龙袍,以关羽高大的骨架完美的撑起了这件威风凛凛的礼服。

让胡济稍稍心安的是关羽只穿了这领北府风格强烈的新式礼服,却没有佩戴翼善冠、乌纱帽、折角巾、带翅乌纱这类北府风格的冠帽,依旧是平常的青巾帻更过去朴素的青巾帻比起来,这条青巾有金线刺绣纹饰。

待胡济坦然落座后,关羽就说:“伯松之事,是某家有愧丞相。今关某年老昏聩,又有眼花之疾,平日精力涣散,若再执政,力有不逮。即有负先帝嘱托,也愧对苍生庶民。”

胡济愕然,见关羽说完,当即表态:“大将军龙精虎猛,正值壮年,岂可言老?”

“是老了,关某是真老了。”

关羽说着摆手,坐在身侧的裴俊将一副漆封的木匣推到对面胡济面前,胡济为难不敢触碰,面容满是愁苦找不到破局、应对之策,只好目光祈求去看王甫。

王甫不发一言,关羽继续说:“总有人以为关某老了,手中的刀也老了,见不得血,杀不了人。然而,也诚然如此。为免朝政败坏,故有急流勇退之心。还请丞相早日入朝,今年八月,我将率前军入驻南阳,以观天下形势。”

胡济面容怔怔,他是相府的主簿,参与机密,是丞相的心腹不假。

可现在只有听的余地,根本没有代表相府表态的资格。

除非是丞相府的长史李邵,才有一定资格代表相府协商一些相关的事项。

关羽挺拔鼻梁上一双眼睛深邃、有神,口吻坚定:“南阳乃系天下之枢纽,唯有我亲自去,才可纳入朝廷掌控。若有战机,就合徐元直、庞士衡二州之力,协力共取雒阳。”

“我婿孝先正集结军力,欲在风陵渡修桥。此我尸骨魂魄还于乡里之良机,实不忍错失。”

听到这番言论,胡济只好俯首,不再争辩、建议什么。

从公事出发,目前也只有关羽能最快整合南阳地区的人力、物力;也只有关羽能将徐庶的兖州、庞林的豫州整合起来,形成一股战略力量。

也只有威名赫赫的关羽,才能激发兖州、豫州军民的斗志,让他们积极投身这场雒阳收复战。

雒阳地区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胡济也是清楚的。

其他人带兵去雒阳,雒阳地区的魏军在北府默许,甚至支持下,会狠狠还击;光一个虎牢关,就够关东方面的汉军头疼。

只有关羽本人亲自去,雒阳地区的魏军才能以政治手段解决。

然后是攻略太行以西的山西之地,目前也只有关羽去,才能从山西咬下一块肉来;否则整个山西就是北府预定的版图。其他人敢阻挠,绝对会引发剧烈的反扑。

从私来说,关羽想在余生打回家乡北府都会支持这件事情,朝廷必须要支持。

朝廷如果反对,那么宋公一系的人马肯定会跟朝廷离心离德,转而亲善北府。

没了朝廷支持,难道宋公一系在北府支持下,难道还打不回家乡?

不止北府,就连卫公一系也会倾力支持。

因此,当大将军做出一个决意时,就没有人能阻止。

丞相、北府、卫公、皇帝都无法阻挠,也不见得愿意阻挠,更别说他一个相府的主簿。

怎么处理益州、南中问题,是丞相的事情;关羽懒得过问,只想九月前见到丞相,把朝政移交给丞相,然后率军向北进发,亲自去前线贯彻朝廷的规划。

胡济心事重重而来,也心事重重而去。

关羽则与王甫乘车到城郊游览盛夏的田野风光,两人共事已久,论彼此感情,目前仅次于张飞与关羽的感情。

早年水师都督赵累还在的时候,赵累与关羽感情最好,否则也不会有联姻。

此刻,夏日暖风吹拂,远近都是鲜亮的绿色田野,路边野地、田埂细细去看可见五彩缤纷细碎野花处处都是。

算是同僚,也算是朋友的两个人,也都静心、坦然审视视线内的一切。

这都是他们打下来、治理的结果,是彼此的功绩、成就。

关羽心情渐渐开朗,笑容洋溢:“国山,此去雒阳、河东,少则两年,多则三年。我以为,当下唯有国山,可做我护军。”

“是,舍我之外,也无良人。”

王甫说话、做事柔和,很合关羽的脾气,但本性还是很硬的。

这种内里刚硬对外柔软的处世为人准则,与关羽很搭。

这种话别人说了,关羽看来是倨傲、自大表现;此刻见王甫说出来,只觉得理所应当,就该说这种话。

关羽左手搭在椅子扶手指尖轻轻敲击脆脆作响,说:“早前,我请孝起入宫去见陛下,陛下颇为无礼,竟遁入长乐宫去。孝起追逐而去,陛下拒而不见,怠慢、不敬孝起一事,已被诸人所知,皆忿忿不满。”

陈震是个好人,大家都喜欢跟陈震做朋友,也尊重陈震。

偏偏皇帝欺负陈震这种忍辱负重的好人,那今后若大政归入内廷,皇帝开始亲政,谁能有好下场?

王甫也是略有耳闻,说:“大将军,陛下自幼丧母,又成长坎坷,屡经变动,性情多变实属常理。待丞相入朝,好生教导,必能有所改善。”

“希望如此。”

关羽点着头,略有遗憾:“我不善教子,陛下有今日之过,多系我当年行举粗暴。若能施加手段,使孙权二女渐渐病故,也不会让陛下如此乖戾。”

王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事论事:“若使阴谋,那就不是大将军了。我以为主要缘由还是在陛下这里,先有太子家令来敏一案,后又有董允费祎设计逼婚田氏诸事”

关羽听着笑了笑,抬手阻断:“国山不必为我开拓,陛下是怨我,恨我,缘由之初不是来敏,是我家青华。”

对此王甫沉默,谁也说不出关姬婚事的好坏;朝野经学家们推论,木德之主是关姬,她的婚事才是影响天下格局变动的关键。

这种言论越是盛行,那皇帝怎么想?

皇帝有了这种想法,大将军又怎么想?

两人再无言语,已经交了底,一起静静游览各处盛夏风光,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游览郊外的田野。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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