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快坐!”东宫,刘旸把还京的刘晞引入座,并给他倒了一杯凉茶,道:“时值仲夏,天气炎热,喝点冰饮,解解燥!”
“多谢二哥!”刘晞一副洒脱的表现,坐下,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放松的状态中。
“此次南巡,一去半载有余,爹与高娘娘都甚是想念,回来了就好!”刘旸说道。
“已然觐拜过父母了!”刘晞表情认真了些,说道:“南面的风景,虽异于中原,却也别具一格。若不是进入夏季,气候过于炎热,再兼并夫人有孕,只怕还要多逗留些时日!”
“弟妹有孕了?”刘旸仿佛抓住了什么重点一般,问道。
“是啊!”刘晞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应了声,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笑容:“被留在瑶华殿,听候母亲唠叨了。”
闻之,刘旸也露出了点稍显矜持的笑容,说:“喜事啊!如此,天家子嗣也越茂盛了,正彰大汉昌盛之国运!”
“大嫂又诞下一子,前不久,惠妃娘娘也给我们添了一个十五弟......”
“我初还京,情况还不甚了解,看来还得备上两份礼物,补上祝贺!”刘晞笑道。
言罢,刘晞敏锐地注意到刘旸眼神中流露出的少许失落,念及谈论的话题,有所恍然。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子妃无孕,刘旸无子,这一点也开始被放大了。于国于家,这都是一个隐忧。而作为兄弟,刘晞也不好贸然说些什么。
“三郎此番南下,走访两湖、两广,其治况如何?你的观感如何?可曾发现什么问题?”刘旸迅速地调整过来,同刘晞谈起正事。
当初让刘晞南下,可不只是让他去度蜜月的,体察中南治况,了解地方民情,这才是最主要的。
“不得不说,爹的眼光,五人能及,虽长处中原,对于两湖、两广的情况,却洞若观火!”提及此,刘晞严肃了些,发自肺腑地拍了个隔空马屁。
将已然向刘皇帝汇报过的一些情况,刘晞简明扼要地说来:“朝廷收治两湖,已然十五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建设,成绩斐然。
拥江湖之利,成鱼米之乡,可以冀望,只要继续开发垦殖,两湖必将成为朝廷新的粮仓。以湖南不足一百五十万的人口,却有二十三万顷的在册田亩,这在全国道州都属少见。
不过,就我所观,湖南实际的田亩数目,只怕也不只官府籍册上登记的这么多,实际情况,还当有不少未登记造册的。并且,以两湖之广,可供开发的土地,当以倍算!”
听刘晞讲述,刘旸也不住地点头:“看来,确实如下边汇报的情况一致,还是受限于丁口啊!”
“朝廷几次迁民填湘,湖南前后迁入的人口,约有近七十万,再加上本身的增长,方才有如今的规模,不复当年的萧条。
我同李使君有过交流,据他说,这些年湖南百姓都乐于生养,等这一代人长成,湖南的发展速度会更快,且时间越久,其人口劣势也将逐渐得到解决......”
“李师傅近况如何了?可曾安好?”听刘晞提到李昉,刘旸忍不住问道。
要说大臣之中,刘旸与谁的关系最好,舍李昉无他人。只不过在李昉外放的这些年中,或许是为了避嫌,两人之间没有太过密集的往来,刘旸也只在逢年过节,派人给些礼物,以表心意。
刘晞呢,也知道二者之间的感情与关系,说道:“李使君乃是贤臣,勤政育民,同时文才卓越,湖南的文化氛围很浓厚,出了不少才学之士,就我耳闻,那些人对李使君也是心悦臣服。
湖南几任治政主官,从昝公到边公,再到李公,所行之政,都是一脉相承,重农养民,因此,在三湘他们的官声口碑都很好......”
闻之,刘旸露出了点笑容。
刘晞则继续讲着:“我在湖南境内,待了整整一月,游览州县,在几任使君的治理下,民生堪称安定富足,治安情况也是良好。
尤其突出的是,汉蛮之间的融合相处,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在过去,不论从典籍,还是地方奏报,湖南最不稳定的,就是西部蛮瑶部族,几乎无岁不聚众兴师,以扰城镇。
如今,这样的情况,已然很少,纵然发生,也迅速被扑灭。这其中,除了早年潘、李等将帅与驻军强力打压,严厉进剿之外,还在于朝廷的招抚政策。
以洪江侯秦再雄为首的一些瑶蛮首领,归顺之后,也算悉心竭诚,率领楚蛮,陆续归化。如今,湖南在籍人口之中,归化的瑶、苗蛮民,已然超过十万之数量。我亲自去视察过,他们大多有自己的土地、林地、屋舍,人心归汉,其子女,也多习官话......”
“湘民虽呼为蛮,但也是可以接纳教化的,这就是攻心的效果啊!”刘旸不禁感慨道:“有这样的结果,那就说明朝廷既定政策,是正确的!”
这是自然的,再者,怎么也不能说刘皇帝主导的政策会有错......
“这么看来,湖南政治民情,一切良好?”看着刘晞,刘旸问道,显然,他觉得刘晞是在专挑好情况讲。
“当然不是!”刘晞则很自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早年的时候,为湖南快速恢复,朝廷施以恩泽,减税免税。不过,自恢复之后,百姓的负担,也跟着加重了!”
“嗯?”刘旸微愣,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减民负担,育养百姓,是开宝政略最主要的目的,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刘晞道:“这些年,湖南修建的各类工程过多,大工不少,小工不断,以湖南的人口,自然造成过重的徭役。虽然官府有所补偿,但民力的压榨,还是有些严重的。”
“李师傅不当是不考虑民情、滥用民力之人啊!”刘旸道。
刘晞回答:“还是人太少了!李公也是响应朝廷的政策,道路、堤坝、沟渠、水库,这些设施,同样关乎民生,甚至生民安危之所系,也不得不投入大量人力。虽然苦了点,但湖南也有许多年没有发生水旱灾害了......”
刘旸这才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沉吟道:“看来,得给湖南去一制书,在民力的使用上,还当有所节制!”
“李公是个有分寸的人,因而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但百姓确实有所疲惫。一年四季,除了耕作生计,供缴税赋,逢时还有乡兵训练,再以大量劳役加之,确实辛苦......”刘晞这么说。
“另外!”刘晞继续道:“南部诸州,多银坑,这些年,每年产银已然超过九万两。但是,在矿坑中开矿的百姓,过于艰苦,劳役过重,伤残也未能得到保证,这一点,该有所调整!”
刘旸显然也上了心,喃喃道:“这确实值得重视,开矿的人口,也当让更适合的人去做!”
回过神,刘旸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刘晞,事实证明,这个三弟,慵懒其外,内秀于心。
“看来你此次南游,确实看到了不少东西!还当拟一份奏报,详述见闻!”刘旸说。
刘晞很痛快地点头:“我回府便写,届时也给二哥一份!”
“好!再说说岭南的情况......”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