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映雪堂书店百年杰出小说奖颁奖仪式准时开始。
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站在聚光灯下,声情并茂地回忆着映雪堂书店和百年杰出小说奖的光辉历史。
两分钟左右的开场白里塞满了长句,对仗工整还有点押韵,主持人庄重而不失亲切的声音在颁奖大厅回荡,塑造出一种不明觉厉的仪式感。
“感谢今晚拨冗到场的各位来宾,特别感谢来自雷霆崖青埂峰的普玄德普先生,朱元直朱先生,杜公台杜先生,还有来自……”
这次颁奖仪式的嘉宾数量远超往届,梁德吃完第三个水果拼盘的时候,主持人才终于谢完了所有需要提到名字的大佬,进入了颁奖仪式的正题。
“今天颁发的第一个奖项是最佳人气奖。
最佳人气奖没有提名环节,也不需要提名环节,一切全凭销量说话。
这部获奖作品在百年间共卖出23.5亿册,书本首尾相连将近5万公里。
5万公里,这是目前一部杰出小说在百年时间里能够走出的最远距离,是无数读者摩肩接踵共同完成的旅程。
在这一个百年,界原空海两岸诸界最受欢迎的小说和小说家是《刺杀fff团团长》和太奉先老师!
恭喜太奉先老师蝉联三届映雪堂百年杰出小说最佳人气奖!
下面,请太奉先老师的取材助理梁德先生代为领奖和发表获奖感言。”
空中出现了《刺杀fff团团长》精装版的全息投影,书封上“太奉先”三个字像纯度极高的秃头一样闪闪发光。
主持人带头鼓掌,颁奖大厅里顿时掌声如潮。
审时语身体前倾给梁德整理了一下领带,低声道:
“看着信纸念,别和任何人对视。”
“你不说我也知道。”
梁德面无表情地起身向前走去,像慢动作掏枪一样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了那封太奉先老师酒后激情创作的辱骂信。
台下前排的雷霆魔宗朱元直把玩着掌中的翠玉数珠,对杜公台道:
“太师兄不来了吗?”
……
“太师弟,你不去领奖吗?”
狂兽之恋酒吧,普玄德抱着两个妆容发色非常艳丽的莫西干头女兽人坐在沙发上,一柄青玉拂尘斜插在道袍后领中,清瘦的脸上多了五六个颜色各异的唇印。
太奉先摇了摇比酒吧灯球还亮的光头,道:
“没什么意思,实至名归,有没有这个奖我都是界原空海两岸诸界人气第一的小说家,无可置疑。
还是在这里陪师兄你喝酒更有趣。”
普玄德嗅着莫西干头女兽人的发香,笑道:
“我这次在两岸诸界请了不少朋友来给你捧场助威,你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薄功名,轻禄利,这就是真名士的风度吧。
我不如你。”
“呵呵,师兄你是要给你那个叫陆衍的小兄弟捧场吧,一出手就是含金量第一的最佳故事奖,我争了好几千年都没争到的奖项。
不愧是界原青帝,威震空海,手眼通天,映雪堂书店也要给你几分面子,不对,不是几分,是几十分,了不起!”
普玄德被太奉先揭穿后面色不变,笑着端起一杯用淡奶油、薄荷利口酒、白可可利口酒调成的“绿色蚱蜢”。
“陆衍他刚晋升青劫不久,门路窄圈子小,我是趁这次机会帮他敲敲门开条路。
我本来想,太师弟你横行诸天,不会在乎这些虚名,没想到你对最佳故事奖有这么深的执念。
师兄我自罚一杯,向你赔礼道歉。”
普玄德饮尽锥形杯中的“绿色蚱蜢”,抱着两个兽人花魁凑近太奉先道:
“太师弟,雷霆四友,同气连枝。
我这个做师兄的在映雪堂也算有几分薄面,既然你想要这个最佳故事奖,下一届这个奖就一定是你的,谁来了也抢不走,我说的。
你想多蝉联几届也没问题,师兄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一定会帮你把事情办妥。”
“不必了,我想用盘外招的话,拜托杜师弟都能帮我拿到这个奖,何必劳烦师兄你呢。
总有一天,我会用笔下的皓月之光让那些米粒之珠相形见绌,堂堂正正地拿到映雪堂最佳故事奖。”
太奉先让酒吧侍者开了瓶百事吉白兰地,举起瓶子喝了一大半。
“好志气,师弟,这一杯我祝你马到成功!”
太奉先拿着瓶子和普玄德碰了一下,道:
“师兄你请了不少朋友到颁奖仪式现场来?”
“对,就是那些酒肉朋友,你也认识的,里面青劫上位的就七八个,剩下的十几个都是青劫中位,普普通通,不算什么。”
太奉先脸上露出略显古怪的笑容,道:
“捧场的朋友多就好,人多热闹。”
“哈哈哈哈哈,热闹有热闹的妙处,两个人喝酒也有两个人喝酒的妙处,太师弟,说真的,和你一起喝酒比和他们在一起快活多了。”
“师兄你高兴就好。”太奉先伸手揽住普玄德的右肩,“今晚我们师兄弟两个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
梁德站在台上,展开那张折成了长条的白色信纸。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晚上好,在此,我代表太奉先老师,向映雪堂文学评议团的成员和今晚所有出席颁奖仪式的尊贵嘉宾致以最热烈的问候。”
梁德放下信纸向台下的嘉宾鞠了一躬,又重新拿起了信纸。
朱元直眼中雷光隐现,一眼便看尽了那张信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个俊秀和尚阅罢无声而笑,眉眼间好似百花盛放,教人轻易挪不开眼睛。
“杜师弟,太师兄这张嘴未免太毒辣了些,你不怕这个叫梁德的小伙子被映雪堂的人赶下台吗?”
朱元直微微眯眼,视线在梁德身上停留了片刻。
“原来是自性中藏了半枚谢先生的万卷书签,映雪堂的人是决计不会动他了,只能乖乖坐在台下被骂得狗血淋头,太师兄真是好算计。”
杜公台低头观赏着扇面上的金碧山水,道:
“不光是映雪堂的人,今晚谁也动不了他。”
梁德以金蛇刚柔法固定住每一块面部肌肉和皮肤,咽了口口水,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继续往下念:
“首先,我要特别问候映雪堂文学评议团各位成员们已经不存在的某位女性直系亲属,因为……”
梁德刚要继续诵读太奉先老师长达数千字的伦理问题探讨,突然间他手中的白色信纸上钻出了一枚生有双翼的方孔金钱。
那枚方孔金钱挥动着小小的翅膀,在白色信纸上飞来飞去,犹如橡皮一般将太奉先亲笔写下的文字擦得一干二净。
做完擦除工作后,生有双翼的方孔金钱消失不见。
字迹全无的白色信纸在梁德手中疾速旋转,宛如厨师指尖的印度飞饼,变得越来越大。
梁德全身被一种不可抵御的力量攫住,动不了一粒细胞也发不出一分贝声音,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白色信纸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银幕。
“因为什么我们稍后再说,请各位先欣赏一段精彩短片。”
梁德听到自己的嘴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巨大的银幕上闪出了短片的标题:
“朋友是苦主的别名普玄德和酒肉朋友老婆们的欢乐时光。”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