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发生争吵的办公区域开始出现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因为贺景同被孟谦喊进了办公室。
贺景同在公司还只是一个中下游水平,刚进公司不久的算法工程师,因为这点事情直接被带去孟谦的办公室,多少让大家觉得匪夷所思。
在大家认知中这点事情就算孟谦撞见了最多也就是找个人事部的小领导过来处理一下,根本不需要孟谦亲自出面。
这就燃起了大家的各种好奇,乃至是羡慕。
“改天我们蹲点在孟总面前吵一架吧。”
“你先看看贺景同出来什么情况吧,说不好一会儿直接就去人事部签字走人了。”
“不至于吧,开除个人需要孟总下场?神经病啊。”
“但这哥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
外面热闹的议论着,办公室里,孟谦静静的看着贺景同半天才缓过神来。
对孟谦来说震撼的不仅仅是在公司遇到了贺景同,更震撼的是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第一次跟贺景同打照面,就是他在跟一个领导吵架。
确实,现在回头想想孟谦也觉得自己直接把贺景同叫进自己的办公室有点不合适,但当自己看到贺景同的时候脑子完全懵了,下意识就喊了一句来我办公室。
就像在另一个时空一样,孟谦总是会把贺景同喊到自己的办公室去聊几句,甚至,关起门来吹会儿牛逼。
“贺景同...什么时候来的公司?”
“今年年初。”贺景同显然也对现在的局面很惊讶,但表现的倒是很淡定。
“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吵起来了?”
“我来公司这半年看到我们小组存在一些问题,就跟方主管提过几次,但他每次都很敷衍,今天忍不住就吵起来了。”
“什么问题?”
“因为公司细分项目组太多,现在KPI都是联合制定的,但是方主管就一直在KPI的制定上欺上瞒下,导致小组个工作效率非常低下。”
“你知不知道在大领导面前这样去说你的主管是职场大忌?”孟谦故意把脸板起来。
“我不知道。”贺景同的表情也不好看了,“事实就是事实,全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KPI制定就是奔着偷懒去的,不仅耽误了项目进度,还把大家都养颓了。
我辛辛苦苦面试进入大风集团,又不是为了来养老的。
现在我们的组的KPI制定就是高度形式主义,不改的话这个组的人都得废了。”
“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做?”
“我就是希望方主管能改变,如果他不改变,这个小组还不如解散。”
孟谦盯着贺景同看了几秒,还是那个样子,说话不会绕弯子,对问题几乎没有容忍度,但是有时候又莽的很,一根筋。
“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司不仅有内部反腐部门,还有内部监管部门,公司内部监管部门每年要处理数以万计的建议反馈,他们做不到事无巨细全部管理妥善。
大风集团全球总员工超过40万,像你们这种规模的项目组有上万个,你觉得监管部门怎么样能做到面面俱到?
为什么我们提倡制度管理,就是因为制度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决大部分的常见问题,我们的人力才能有更大的空间去处理剩余问题。
可是公司规模太大了,一些隐患的存在是必然的,特别是一些小范围隐患或者个例隐患,是最难揪出来的。
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去解决更多的问题,你觉得呢?”
孟谦之所以要这么说,其实并不是为了帮公司做解释,而是因为前世孟谦跟贺景同聊过这个问题,他想看看贺景同的回答。
“所以才更需要我们小组内部的人自己站出来啊!”贺景同满脸写着我懂你意思啊,“我知道公司不可能什么都管得着,像我们这种规模的项目组,好坏其实就是看我们项目组本身的。
公司管不着,我们就自己管啊,自己去把项目组变好啊,难道我们的想法应该是反正公司管不着我们就瞎混么?”
孟谦摸了摸保温杯,故意刻薄的问道,“如果今天你是我,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贺景同几乎秒回道,“把我跟方主管一起开了!”
“然后呢?对你们这个项目组有什么好处呢?”
“至少能给其他人一点希望吧。”
“你真觉得你们组其他人希望这种局面被改变么?”
“他们私底下都在吐槽啊,都在说在这个组得不到长进,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大家都想改变。”
“那为什么他们从来都不提出自己的想法。”
“性格问题吧。”
“性格问题?”这时一旁的何雅婷给了孟谦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孟谦看了一眼后微微一笑,“你们这个项目组,除了你和另外一个人之外全都是2年以上的工龄,更有两个工龄已经超过了5年。
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只要历年绩效都达标,2年以上就可以主动调离项目组,而这个方主管已经管理了7年,既然他们对这个项目组意见这么大,对方主管意见这么大,为什么都留着?”
“就是都不好意思开口吧。”
“你难道不知道,公司里喊辞职喊的最积极的人往往能干到公司倒闭么?”
贺景同下意识皱起眉头,陷入了沉默。
“贺景同啊...”孟谦心道,“怎么换了个时空你还是这个样子。”
贺景同还是那个贺景同,反而让孟谦愈发觉得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在喷涌。
包括沈佳雯在内的那批高中同学,在另一个时空毕业后就跟自己没有交集了,所以虽然这一世有了交集,但是感觉一切都是新的。
丰宇飞两世都是好朋友,但是这一世大家太忙了,反而少了曾经一世那种绝对挚友的感觉。
唯有此时以几乎同样的方式出现在孟谦面前的贺景同,第一次给了他两世为人的特殊熟悉感。
这种奇妙的感觉很难用简单的言语去形容。
贺景同走后,孟谦把孙晓静喊进了办公室。
“贺景同的事情你知道么?”
“如果你说的是刚才你带走他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永远不要小瞧人事部的八卦能力。”
“我正好遇到了,就一时兴起把他带过来聊几句。”孟谦简单解释了一下,“不过我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之前是谁面试的?”
“我对他有点印象,是年初那场社招进来,人事部的最后一轮面试是我过的,当时就觉得这个人说话很直,但是又给人感觉特别真诚,后来交到技术部这边说水平还不错就进来了。
不过像贺景同这种人,在职场上容易被人当枪使。”孙晓静显然已经了解过事情的全貌了,这才得出了结论。
一个小职员被孟谦喊进自己办公室,孙晓静的职业素养告诉她要第一时间了解情况,并在跟孟谦的对话中把她的看法表达出来。
“确实有人在把他当抢使。”孟谦把自己跟贺景同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不过他有一点说的还是对的,公司发展的到现在这个规模,很多下面的事情真的越来越难管理,公司或许需要一些像他这样的人出现,简单来说就是有主人翁意识和责任感的人。”
孙晓静面露无奈,“公司创业期的时候,比较容易吸引到这样的人,但是公司现在都发展到这个规模了,说实话,未来会有越来越多人进来就是想图个安稳,现在用制度管理,用结果评估,已经算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方案了。”
“我明白,我没有说现在的做法有问题,只是突然遇到这么一个人,突然觉得或许我们可以让他这样的人去搅动一些东西,就像你说的,他这种人容易被当抢使,与其让他被一些小人拿来用在一些小的心机上,我们干嘛不直接自己用这把抢,万一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既然他不怕得罪人,那就让他去得罪人呗。”
孙晓静下意识道,“你想把他调到监管部门去?”
孟谦摇了摇头,“他去监管部门不合适,监管部门太按章程办事,而且压着那么多事情,会压着他的性格。”
“那你打算怎么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职员,在公司翻不起什么浪花。”
“我前段时间倒是有个想法,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什么想法?”
“公司人才越来越多,我现在在研发端能做的事情越来越少,后续我想我在公司还能做点什么,突然就想收点徒弟。”
“收徒弟?”
“嗯,找些我觉得符合条件的,直接培养。
公司发展的太快,管理团队始终有些断层感,我想加入这样一个机制,去冲击一些东西,包括对一些中层管理来说也是一种良性竞争。”
“孟总收徒的标准是什么?”
“有底蕴,有眼光,有格局,懂得失。”
“有具体一点的标准么?”
孟谦喝了口茶,缓缓道,“我看着顺眼。”
孙晓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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