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川府,城门前。
李家百位族人,都齐齐排开,站在前列,等待着李朝歌一脉回归宗族。
“爹,是否有些过于兴师动众了?”
李明府穿着一身商贾黄袍,双手揣在袖口间,压低声音在李长青身旁问道。
最前列的李长青面色微沉,怒斥道:“三叔祖回家是大事,让族人在城门口相迎有什么兴师动众的?”
“这是咱祖宗!”
李长空同样深以为然,训斥着自家儿女。
“三叔祖为了咱们李家,付出了多少?
最后为了不拖累家族,独自离开,可怜......我连三叔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李长空说着,面色微黯。
犹记得当年三叔祖接任家主之位,当真是雄姿英发,少年得志。
怎么才这么些年头,他们这一把老骨头都还活着,三叔祖就这么走了呢。
“叔祖为家族劳心劳力,自然是如何礼待都不为过。”
李明府有些委屈,胖脸露出讪讪的神情:“可当年,叔祖可是办砸了主家的差事,才落得如此田地。”
“我们兴师动众迎叔祖一脉,归宗认祖,会不会引得柱国世家不满?”
陇川府李家已是落寞了太久,再受不得任何打击了。
对于堪称庞然大物的李氏家族,只要稍有不满,都不需要亲自动手,依附在其下的世家望族,都会如狼狗一般,将陇川府李家湮灭殆尽。
“主家!”
李长青面色微沉,冷冷道:“我们李家,早已不在族谱之上,都不被承认了,还谈什么主家。”
“自开革出族谱那一天起,我们和柱国世家,再无半点瓜葛。”
他们这一脉的族人,虽说顶着柱国世家分支的名头,可真没享受多少好处。
众族人,虽有攀龙附凤之心,却高攀不上这柱国世家,自然没有多少认同感。
“大哥说的不错。”
李长空点了点头,朗声道:“已经二十年了,纵然当年叔祖犯下过什么大错,也应当了结了。”
“人死灯灭,而今我们迎他归家,我看还有谁敢嚼舌根?”
他是武人出身,性子火爆,在神武卫任职,说话间威严尽显。
一双冷眼扫视众多小辈族人,没有人敢与李长空对视。
两位宿老为此举定了调,自然再无小辈敢质疑是否不妥。
风雪如刀,陇川府李家全体在城门口,站了三个时辰。
终于,城门洞开。
李策之带着一家六口人,背着行李牌位,入了城。
“恭迎祖宗回归李家宗祠!”
“恭迎三叔祖回归李家宗祠!”
见到黝黑牌位上,李朝歌三个烫金大字,陇川府李家所有人,齐齐跪拜,声如洪雷。
这场面,颇让人震撼。
刚见到陇川府李家族人的陈清浅等人,都被吓了一跳。
感情当家的,在这里竟如此得人心。
提前率所有族人相迎,委实郑重。
李策之倒不惊讶,毕竟在陇川府待过,知晓李家的态度。
“诸位起来吧,天寒地冻的,别跪坏了腿。”
他将双手托举的灵位交给李茹,连忙上前扶诸位族人起身。
“这位,就是三祖母吧。”
李长青和李长空两人,拍了拍灰,笑脸盈盈,辨认出了陈清浅的身份。
陈清浅才四十余岁,算不得太老。
而两位老人,具是七十上下,古稀之年,却在自己面前如此恭敬,还叫三祖母。
这怪异的称呼,也着实让她不适应。
但毕竟是官家出身,回应亦是大方得体:“不错,这是我的二儿子,小女儿,还有我孙儿和策之的媳妇。”
她将李茹等人拉出来,给诸多族人一一介绍。
每介绍一人,族人便齐声喊一声。
李茹等人,在李长空和李长青面前,都是叔辈。
在更小一辈的明字辈面前,更是祖辈。
至于明字辈后头的肃字辈族人,大都是小孩,也争相行礼拜见。
一家人刚到陇川府,就受到了极致隆重的接待,跟随着李长青等人,风风火火的向家族赶去。
李家府邸,大家都没歇息。
进了家门,就开始认祖归宗的仪式。
迎祖宗归宗祠有一套极繁琐的规矩。
李长空和李长青对此都极为重视,自然不能略过。
每位族人都亲自磕头上香,行礼拜见,将诸般事宜做尽,才恭敬的捧着李朝歌的灵位,放入了宗祠之内。
一切尘埃落定,两位长字辈老人,面色凝重的走出宗祠。
“今日,是我们李家的大日子。
三叔祖灵位回归,我们李家认祖归宗!
三叔祖的家眷后代们,也都回归我们李家了。”
李长青心头激动,对着中庭下头的诸多族人,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当年,三叔祖黯然离家,我临危受命,代为家主,替李家谋出路,殚精竭虑。”
“二十多年了,我资质鲁钝,不及三叔祖万一,纵然心力交瘁,仍没让李家有所起色,我有愧于祖宗!”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目光望向了李策之:“而今,三叔祖一房回来了。”
“三叔有大出息,刚中解元,日后必是我李家崛起的希望!
我今日,想将家主之位,交还予策之叔。”
他说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李策之,颇有些狂热。
李策之并不意外,此前,他就听了李长青说过好几次,想将家主之位让出来。
父亲也赞许他来担任家主,李策之自是当仁不让。
“既如此,我便秉承父亲遗志,日后和李家同生死,共进退,希望带着李家,光宗耀祖!”
李策之深吸了一口气,面朝众多族人,朗声道。
“大哥果然没骗我们,爹爹在家族里,居然这么有威望。”
李茹暗暗咂舌,低声朝身旁的二哥说着悄悄话。
李荆棘目不斜视,望着李策之的家主继任仪式,莞尔一笑:“从今天开始,我们都是爷爷辈的人了。”
忽然多出这么多孙辈,重孙辈,瞧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惶恐守礼的模样,李荆棘总有些忍俊不禁。
但适应过后,又感觉有些暗爽。
“是呀,我还没许亲成家呢,就要做奶奶了。”
李茹半是调笑,半是惆怅的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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