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杜七踩着自己的绣花鞋“蹬蹬蹬”的下了楼,石闲这才开口道:“什么景天公子?”
景天她知道,是一种草本,常有肥厚、肉质的茎,多在春天分株,她以前偶尔还吃过一些,石闲看着杜十娘,心道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她都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杜十娘面色不甚好看,她说道:“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沁河医馆的公子。”
“好好一个人怎么起了一个药草名。”石闲嘟囔着,见杜十娘盯着她,说道:“是那与仙家有关系的公子?”
“嗯。”杜十娘面露忧色,道:“他要这妮子做医馆的先生,杜七才看了几天的医书,有什么本事做先生。”
恐怕是看上她这个人了。
见杜十娘忧心,石闲终于认真起来,仔细思考之后摇头:“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也就是说在春风城没有名气,那公子多大岁数。”
“应该比杜七小一些。”
“你没见过?”石闲凝视着杜十娘,后者点点头,说道:“我去过几次,那人不出门的。”
石闲又道:“景天……景天……我是真的没有印象,本来十娘你说有一座书阁,又与仙家有联系,我还以为与尊上有关。”
“尊上?”杜十娘一愣,然后想起了什么,捏着裙角的手起了些许青筋。
对啊,尊上。
她一开始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也怪杜十娘只是三十二楼的红倌人,与石闲接触人的层次还是差了不少。
“难道与尊上有关吗?”杜十娘急着问,是这样的话不至于说完全不担心,但是总归是安心了些。
春风城的尊上在姑娘们之间还是很有威信的,也值得信赖。
这春风城的安稳可都是尊上给的,她懂得什么是感恩。
石闲坐在杜十娘一侧,说道:“只是尊上的公子不叫什么景天,你也知道公子的名号。”
杜十娘点点头,尊上有一子,名练红,这件事情整个春风城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只是她们从未见过这位练红公子。
石闲思考片刻后说道:“毕竟是在春风城的藏书阁,我想即便不是尊上,多少也和尊上有关系,你也说了那仙家对杜七的态度还不错,应该还蛮欣赏她的,不会有危险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杜十娘面上的忧色挥之不去。
石闲却忽然想到了以往七姨对她说的话。
这春风城总是逆来顺受的,尤其是像她们这样的人。
十娘看的清,她看不清。
石闲轻声说道:“原来十娘也有看不清的时候。”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石闲笑了笑,说道:“前些时日淮竹不在,今儿听说回来了,地方是她找的,我们晚上去问问她那医馆是怎么回事,这样一来你总安心了吧。”
“淮竹?”
“是你想的那位。”
“你本事倒是不小。”杜十娘惊讶,又说道:“我去见她没关系吗?”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嗯。”杜十娘点点头,说道:“那就去吧。”
她也知道即便得到的是一个不那么好的结果也无能为力,但人总是这样。
时间还早。
听得杜七出门的声音,石闲隔着窗子看着那站在翠儿身前与她交谈着的姑娘,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杜十娘,提醒道:“十娘你也别太看轻杜七,在我看来她很优秀,也许那景天公子是真的想要在杜七身上学些什么。”
“不可能。”杜十娘连连摇头:“你不知道杜七在家里什么样子,再说她才看了几天医书就去做人家先生?”
见杜十娘这么说,石闲就闭上了嘴,轻轻摇头。
十娘总是这样。
相比于杜十娘对于这件事的担忧,石闲不甚在意,身处这春风城,能够遇上仙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距离她们最近的仙家不正是那师先生吗?
石闲与杜十娘不同,她多少能察觉到什么,所以当初才会去找七姨。
也是一种幸运吧。
想到这,石闲轻轻叹息,然后脸色一变。
她倒是忘记甩脸色给十娘看了……得马上补回来才行。
“我帮了你,总该给点好处吧。”
“你想要什……从我身上起来,讨打呢。”
……
……
庭院中,杜七这一次站在了小路上,拎着那调好的发膏,取了一份给翠儿。
“七姑娘这又要去哪儿,不是刚回来?”翠儿问道。
杜七抬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仍可以听得屋内的吵闹声,她平静的说道:“十娘不让我在家里待,我去给柳姐姐她们送发膏。”
“也别在意,她们也很久没有在一起说过话了。”翠儿说道。
“我知道。”杜七点点头,显然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她想起了什么,便问道:“翠儿姐,十娘和四闲姐以前也是城南出身吗?”
翠儿点点头,其实她也是城南出身,被卖进来的时候也未满十三岁,算得上是石闲的后辈,当年也算认识,所以后来石闲才那般照顾她。
翠儿说道:“石姐姐与十姑娘还有几个姐姐都是一起生活在城南的,只是现在也就剩她们了。”
“我知道了。”杜七点点头,与翠儿道别之后,转身离开。
天上飘来一片云,替杜七挡着那曝日照,姑娘踩着青石板路,吸引了一路的视线。
她更想去城南看一看十娘长大地方了。
顺着一条小路,穿梭转了个弯,杜七来到了柳依依的住处。
一个清秀的小院子,大红门,看起来十分的干净,可以见得些许枯枝自那青砖之上探出头来,泛着清香。
杜七心道该是一株果树。
她敲了敲门。
没有人理会。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杜七推门而入。
院子不大,一条红砖小路通着一个小房间,小路两侧种着一些好看的花朵,传来一阵阵十分好闻的味道。
这就是柳依依的家,没有二层小楼,只有几间精致的小屋。
杜七顺着小路走过去,推开门,看着眼前的场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来的又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