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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2 丧仪铺子

“石姑娘,是花儿,不是花生。”卖花的姑娘无奈说道:“花生仁白白胖胖的,哪里能用来形容姑娘,倒是从书上看过有一纪元是以胖为美……也不是很懂。”

她说着,对着杜七的腰肢比划一下,发觉这个姑娘相比第一次见的时候,高了,也丰腴了一些,不再那般的瘦弱。

“你的意思是像落花生的花儿般可爱?”石闲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可是我觉得……杜七一点也不可爱。”

“我一向是不会看错的。”卖花的女人自信说道,她又不是第一次见杜七了,从连韵那儿了解的到的也是个贪嘴、让人心醉的妮子。

提起春风城的女先生、杜十娘的养女杜七,从秋水楼开始就是一水的好评,春风城只要见过杜七的姑娘,哪个不想要一个和杜七相似的丫头?

“原来你也有眼瓷的时候。”石闲舒服了,又觉得没有人可以想到淮竹点的妆加上杜七独特的气质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

说着,石闲就要去抓杜七的席帽,不过被杜七侧身一步躲了过去,杜七疑惑的看着石闲,不明白她要做做什么。

“你躲什么……杜七,这是十娘的小姐妹,不是外人。”石闲先是说了一句,旋即走到杜七身边,摘下了她的席帽,还顺手扯下了面纱。

青丝倾斜,阳光落在的杜七的面上,柔柔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光粒子攀上姑娘的眉梢,顺着完美的侧脸划过一道轨迹,落在衣领上,融进丝绸布料上消散的一干二净。

明灯踮起脚尖痴迷的看着眼前的小姐,脑袋一片空白,抓着杜七披风的小手指节发白。

“四闲姐,你做什么呢,十娘要走远了。”杜七嗔了一句,拿过席帽和面纱重新戴上,牵着明灯的手缓步追了上去。

“赵姐姐,她像是什么花儿?”石闲说着,后退几步,望着呆滞的卖花女人,出了一口气。

有家室的姑娘又如何?还不是被丫头的面容迷的说不出话来,有什么资格来劝自己放弃十娘。

虽然……她兴许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十娘好,可是石闲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努力努力。

石闲朝着杜七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

不知道多久之后,兴许是一个时辰,兴许是顷刻,转弯处有一个身材高挑、形体婀娜风雅的女人头戴凤钗,背这一张七弦琴从西苑的方向而来,走到卖花女人的柜台前,弯腰捡起被打翻在地的茶杯,吹去灰尘,疑惑的捏了捏卖花女人的脸。

她的手指上带着一枚和女人一模一样的银戒。

“阿樱……你这是怎么了?痴痴傻傻的。”

背着琴的姑娘曲指在卖花女人手上的戒指上轻轻一弹。

“……叮。”

两枚戒指相撞,清脆的声音将卖花女人惊醒,她深吸几口气后才说道:“我见到十娘了。”

“十娘?”背着琴的姑娘一笑:“花月楼我也去了……十娘越来越好看了。”

“你还喜欢她?”

“喜欢,只是……更喜欢你。”

“少说这些腻歪人的话,你还是小姑娘?”卖花的女人说着,捂着心口,一副心动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方才不会是在做梦吧,她询问枕边人:“我遇到不知道该用什么花儿形容的姑娘了。”

“爱了?”

“爱,只是……她还太小了。”

“那我建议你去给我准备午饭,我饿了。”

“原来还是晌午?”

“不然呢。”

背琴的女人熟练的将店面关了,领着仍旧精神恍惚的卖花女人回到房间,期间……她在想杜十娘,虽然是曾经恋慕的姑娘,可一切越过去了,至于说自家姑娘忽然犯傻的事儿,她也不急着追问,入夜后有得是时间。

若是真的是好看到能让她痴傻的姑娘,她们可以一起分享?

女人掩面一笑。

……

……

巷子中,杜十娘停下脚步,望着缓步跟上来的杜七和明灯,发觉姑娘的面纱有些乱了,抬手给她重新整理好,接着才问道:“你四闲姐呢?”

“还在后头。”杜七说着,犹豫后说道:“十娘,方才赵姐姐说什么长生果……以长生为名,可得长生?”

她很在意这件事。

“你说什么傻话,白瞎了这么好的妆。”杜十娘一愣后才哭笑不得,这妮子脑子里整日装的都是什么?有时候聪颖的很,有时候却会在意这些莫名其妙……问出这种连小孩子都不会问的蠢笨问题。

“花生叫长生果,只是说吃了对身子有好处,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还长生呢……”杜十娘无奈说道。

“原来是这样。”杜七点头,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她就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什么长生法是她不知晓的,原来是虚假的。

她在期待什么,也是可笑。

就在此时,杜十娘忽然说道:“丫头,你喜欢海棠吧。”

“都喜欢。”杜七说道,无论是叫海棠的兔子,还是叫做海棠的花儿,她都喜欢。

“是吗。”杜十娘深吸一口气,心想柳依依当真是敏锐的……让人不那么喜欢。

牡丹也好、落花生也罢,事实上……杜十娘觉得海棠花真的非常适合自己眼前的这个姑娘,可清新淡雅、也可成熟冷漠,最重要的是……杜十娘偶尔会梦到别离的场景,这让她最近都没有怎么睡好。

“十娘,你不喜欢海棠?”杜七问。

杜十娘认真说道:“喜欢你,不喜欢海棠。”

杜七还没有想明白杜十娘在说什么,便见到石闲一脸舒爽的跟了上来。

“你和阿樱说什么了?用了这么久。”杜十娘问。

“没什么,那丫头装模作样的,我还以为她能……咳,没什么,咱们去找七姨吧。”石闲抱住杜十娘的手臂。

“你……摘了丫头的面纱?”杜十娘说哦道。

石闲身子一抖,咳了一声,回头瞪了一眼杜七:“杜七,你告……”

“告什么告,衣裳是我给她打理的,乱了我还能看不出?你也是……阿樱也没什么什么,瞧你那个小气兮兮的样子。”杜十娘嗔道。

“十娘……你不生气?”石闲惊诧的道。

“都是自家的姐妹,看了就看了……有什么好生气的。”杜十娘完全不在意。

“是吗……我还以为你把杜七包的和一个粽子似得是不想旁人看的……原来不是?”石闲怪异的眨眨。

“好了,走吧。”杜十娘没有回应石闲的这个问题,穿过进入了翠玉街。

她遮住杜七,不是怕旁人看,毕竟……她也是爱慕虚荣的姑娘,自家姑娘这么好看,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她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

杜十娘只是在遮挡自己的视线,毕竟……不看到这样的杜七,她才能保持冷静。

……

春风城的生活各种意义上的丰富,庙会将至,气氛已经逐渐铺开,翠玉街主要是晶莹一些璞玉、璞石,也提供些许加工的服务,为城里各种珠宝楼阁提供原材料,当然……偶尔也有姑娘们直接来这儿买首饰,毕竟价格要低许多。

石闲没怎么来过翠玉街,所以一直在左右看,她在看别人的时候,那些珠宝店里的姑娘也好奇的看着她。

这四苑的姑娘……怎么跑翠玉街来了。

因为不是游玩的地儿,平日里姑娘的流量极少,所以地上偶尔有积水,可这丝毫不能影响石闲见到新鲜玩意的兴致,她瞧着一个两个正打磨玉石的姑娘家,冲着她们温柔的一笑。

原来,她平日里使用的首饰,原石的处理要用到这么多的姑娘。

杜十娘心道这个傻女人,却也没有阻拦石闲,而是转头问了一个面熟的姑娘可见到七姨去了什么地方,一连问了几个,脸色越来越差。

街角,石闲与杜七、明灯站在屋檐下,顶上的大灯笼泛着红光,将二人的衣裳映衬的娇艳。

“咱们这都过了翠玉街……也没见到七姨啊,是不是耽搁太久了。”石闲疑惑道。

“再往前走。”杜十娘轻轻叹息,她已经知道七姨去的地方。

“再往前走?”石闲一怔,说道:“再往前走,可就到纸扎铺子了。”

“丫头说七姨就去了纸扎铺子。”

杜十娘一句话就把石闲所有的兴致打碎的干净,笑容瞬间掉了一地,她拔腿就朝着箱子里跑过去。

杜七看着石闲瞬间紧张起来的模样,疑惑道:“十娘,什么是纸扎铺子。”

“有红事就有白事。”杜十娘主动牵住杜七的手,说道:“纸扎铺子,卖的就是给死人烧的纸人纸马花圈金山银山纸衣元宝,再顺带卖一些香烛,各种丧仪。”

杜七心想那在这店铺里该是能买到练红衣。

明灯一直跟在杜七身后没有说话,小丫头过早的接触死亡,对于丧事之类的有自己的理解,这种时候没有她说话的机会,只是她想起了那个对她温柔和蔼的七姨,也不自觉的紧张。

只有杜七心态依旧平静。

纸扎铺子原来是做丧事的地儿。

十娘怕这个?主动牵住她的手不说,手心还出了汗渍。

“十娘,你在害怕?”杜七问。

“不是害怕……好吧,有一些。”杜十娘加快脚步,同时颤声道:“春风城的纸扎铺子靠近翠玉街,也做加工的活儿……包括内外棺木……你说,七姨来这地儿是要做什么?”

到丧仪店铺,做的自然是白事相关,加上卖花的姑娘说七姨要了一批二月红……杜七就知道杜十娘在紧张什么了。

“十娘,七姨身子好的很。”杜七提醒道。

“我知道……咱们过去瞧瞧吧。”杜十娘咽了口唾沫,现在七姨的事情压在心里,她没有在意杜七样貌的心思,只想早些找到七姨问清楚她是来做什么的。

今个明明是要庆功……

杜十娘和杜七、明灯过了桥,便见到巷子尽头只有一间大院儿,而院门紧闭,上头挂着一张纯白色、没有写任何字的牌匾,诡异的是,深棕色的漆门两侧挂着两幅对联,却只有上联写着字,下联和牌匾一样,整个空着。

虽然没有写名字,可是唯一的上联用的是白底黑字,加上写的东西,一看就不吉利……这就是丧仪铺子没错了。

石闲敲了门,也没有人回应,她看到杜十娘过了桥,才回头说道:“敲了门,没有人理我……十娘,七姨若是没有出去,就在里头。”

杜十娘侧耳,只听得一片安静,她后退一步,环顾四周,发觉这院子就是这条路的尽头,她也不懂春风城白事的规矩,也尝试着去敲门,可是依旧没有人回应。

七姨就在里面,碰到这种事儿,杜十娘不免也有些烦躁,敲门的力道大了一些,响声隔着桥被水声淹没。

杜七退后几步,望着眼前的大院,默读简单的上联。

“人无千岁寿。”

五个字写在煞白的纸上,让看懂的人都不自觉的脊背发凉,也难怪石闲和杜十娘一下就确认了这就是她们要找的地儿。

可是下联呢?

为什么什么都没写。

就在这时候,兴许是石闲急促的敲门声起到了作用,屋里传来了一阵子女人气恼的声音:“敲敲敲,敲个没完?哪来的不懂事的丫头……不知道铺子闭门不能上客?”

随着门闩打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石闲?杜十娘?”白衣女人一愣,旋即那抹气恼变成一抹无奈:“怎么是你们。”

“温姨?原来这儿是您的铺子?”杜十娘也是一愣。

温梨。

七姨的朋友,在七姨的家里见过几次,只是……杜十娘不知道她原来是做丧仪的活儿?

温梨看年龄不比她大几岁,只是辈分很高,和七姨以姐妹相称,便是她们姐妹的姨娘。

“温姨,怎么是您。”石闲想着方才温梨那气恼的模样,缩了缩脖子。

“就是你这丫头疯了一样的敲门?怎么……家里没有人教过你纸扎铺子关了门不能敲,你这上赶着送死呢。”温梨对着石闲的脑袋狠狠锤了一拳,接着挡在门前,望着眼前的三大一小,眯起眼睛。

“十娘,你这拖家带口的……是来砸场子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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