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倚石仙子整理了自己脸上的面纱,撩起耳边侧发后说道:“严天心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能做的了她娘亲的主?”祝平娘摇头。
“吕丫头可能做的了少君的主?”倚石仙子反问。
“……”祝平娘一怔,旋即觉得以吕少君对于女儿一直以来愧疚的心情,说不得还真的会什么事情都听自己女儿的。
“不一样吧,夫子这不是还没死在天劫下,少君和他还是法理上的夫妻,系了白首约的。”祝平娘眨眨眼:“放在以前,她现在去填什么房,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我们在,谁敢?”倚石仙子修长手指交叉在一起。
“这倒也是。”祝平娘勾起嘴角。
四方书院一直将夫子有吕少君这么一个魔门的妻子当做耻辱……若不是这南荒的三姐妹靠在一起,吕少君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桐君,我现在头痛的是……吕丫头也看上了师承。”倚石仙子无奈扶额。
“那是少君的女儿,按照亲疏关系来说,咱们应该支持丫头的感情,可我不认为师承是什么良人,若不是他在丹道上有份建树,送给严天心……也就送了。”祝平娘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吕少君的女儿和阁主的女儿看上了同一个人……这桃花劫,一瞧就是一出好戏。
“若是严天心说的是真的,我估摸着……咱们年前就能看见到她娘亲了……想着,我与她也是许久没见。”祝平娘拍着手:“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静月国的后宫,那女人陪着我打牌,赢了我不少灵石,这次到了主场,你可得过来帮我撑场面。”
“你和她关系还挺好,也是……只有桐君你这般什么都不要、穷大方的姑娘才能受的了她刻薄的性子。”倚石仙子抓住祝平娘的手,轻声道:“话是这么说,我还真的要谢谢她照顾了你。”
“你是我什么人,用得着你喧宾夺主。”祝平娘呸了一声,捧起账本遮住半张脸,旋即说道:“以尊上的性子,还不一定看得上那个刻薄的女人,尊上的原本的妻子不得比她强十倍百倍?”
白龙是不是个深情的人?
春风城的姑娘们不知道。
可他绝对是一个完美的人,身处春风城,他身边就没有出现过什么姑娘家,这么多年来,有且只有常管事和淮竹姑娘。
曾经有人说尊上在追求淮竹姑娘,可随着时间过去,尊上每一场不落下的演出和些许态度……与其说是爱慕,不如说是宠溺。
祝平娘现在自然知晓秦淮是白龙的女儿,所以她十分不看好自己的好友,能够让她都心甘情愿的唤一声尊上的男人,可不是那么容易低头的。
倚石仙子听着祝平娘对于阁主的“蔑视”,无奈一笑,不准备再继续说天枢阁的事儿,口风一转道:“问题出在师承这儿……咱们觉得他不是良人,可少君的女儿在我这长大,丫头也好、师承也好,互相了解性子……她喜欢自然有她喜欢的道理。”
“你想说什么?”祝平娘认真了一些。
她和云浅不可能有孩子,也没有收养一个的打算,所以……吕少君的女儿就是她们的女儿,自家女儿未来另一半的选择,可不得用上十分的心思。
“师承没有续弦的心思。”倚石仙子叹息道。
“果然。”祝平娘凝眉:“谁想丫头嫁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再好也舍不得,说起来师柒就是师承的女儿,我看他整日呆在师柒的园子……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儿,哪里有续弦的打算?”
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吕丫头和严天心的感情。
“师承能弥补他流落半生的女儿……我还高看他几眼。”倚石仙子说道。
“谁不是呢,也是个可怜的妮子。”祝平娘轻轻叹息,柳青萝和师柒虽然不能说是她瞧着长大的,可羁绊也不浅。
杜十娘视师柒为娘亲,柳青萝又是自己的学生,杜十娘也被她当做自家的丫头……这关系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缠在一起,绕的人心发慌。
说良心话,她只想看到师承老老实实的弥补她的亡妻和女儿,而不是续什么弦。
阿浅也是这么想的。
少君更是对于师承有一万个不满意。
可她们这些做长辈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师承本身可没有这个意思,除非杀了他,不然……姑娘家的心思不是这么容易掐断的。
“麻烦麻烦麻烦麻烦。”祝平娘手指快速的敲打桌面,发出一阵一阵急促的响声,她半晌后说道:“阿浅,你说小辈的感情就这么复杂了,当初要是咱们三个喜欢上同一个女人……那可太精彩了。”
“……魏云笈如果一个男人就能如你所愿。”倚石仙子说道。
“这也是要看手段的,像是少君那副主动的样子,古板的男人很少有扛得住的,当初她不就是猛烈的追求拿下了夫子?”祝平娘哼了一声说道:“现在的严天心有些像是当年的少君,反倒是少君的女儿……被你在绝云养大,什么话都藏在心里,口是心非,和石闲一个模样。”
“这也不能怪我……桐君,我平日里忙,可没什么空惯她。”倚石仙子尴尬了咳了一声,旋即视线微微上移,说道:“吕丫头没本事、争不过严天心正好,咱们还不想她嫁人呢……说起来,少君是嫁了男人的,你说……她怎么看姑娘家和姑娘家。”
“怎么看姑娘家?用眼看。”祝平娘啐了一口:“咱们三个都这么多年了,今晚告诉她我和你要成婚,你猜她会有什么反应?”
“上彩礼?”倚石仙子呼吸急促了几分,面纱轻轻晃动。
“就是这样了,咱们谁不知道谁呢。”祝平娘说着,补充道:“方才只是玩笑,我可没有要和你完婚的打算。”
“自然是玩笑。”倚石仙子说着,忽然一愣,又觉得完婚两个字值得仔细说道,可还没有来得及询问,便听到祝平娘说道:“在春风城、梅花庵……姑娘做对食,搭伙过日子也不丢人……所以,你想说什么?”
“白云峰。”倚石仙子吐出三个字。
“懂了。”祝平娘点头。
吕丫头和师承一样在青云峰长大,同青云峰一样的,还有一个白云峰。
“我只知道白云峰的丫头和她关系好,原来……白云峰的丫头是有这种心思?”祝平娘惊诧的问道。
“目前看来是这样。”倚石仙子听着耳边悠扬的琴声,视线落在下方厅堂中合奏的两个姑娘家身上,无奈说道:“丫头喜欢丫头,丫头又喜欢男人,这叫个什么事儿。”
“吕丫头心思通透,和她娘亲的不知好歹不一样,她……该是感觉到了?”祝平娘饶有兴趣的问。
提起姑娘家和姑娘家的感情,她可就不困了,一改方才有气无力的模样。
“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至于处处躲着白云峰的丫头。”倚石仙子搓搓手:“若是丫头们在一起,咱们也算是了解了一桩心事。”
“也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祝平娘想起了杜十娘和杜七那一大家子,心想未来十楼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复杂。
到时候……等杜七和明灯上了绝云宗……她都不敢想到时候会乱成什么样子。
祝平娘以往时候觉得杜七是杜十娘捡回来的女儿,可这些时日隐约觉得不大对劲……这也是个大麻烦,不过也没必要和眼前的友人说就是了。
秋水楼柜台后陷入了一片沉思,安静祥和,祝平娘和倚石仙子坐在一张椅子上,只有悠长的音律在身边环绕。
姑娘家就是这样,在没有什么正事的时候坐在一起,聊一些有的没的,再斟上一壶茶,就能有悠闲的坐上一个下午。
可是……她们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春风城的姑娘家。
“这第三件事,也该轮到安宁姑娘了。”祝平娘忽然开口,伸手指着窗外越发明亮的东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根檀香,抬头望着天上巨大的金佛虚影,认真说道:“这金佛一出,禅子回归东玄的时日可就近了。”
说完,祝平娘恭敬行了三礼,将檀香插在香炉中,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桐君,你就别拜佛了,先前见到禅师也没见你有一点恭敬。”倚石仙子瞧着袅袅香烟,无奈说道。
祝平娘说道:“这可不一样,我不喜欢禅宗,但是安宁是自己人,她是春风城的姑娘。”
“她可不算是春风城的姑娘,甚至都不算是姑娘。”倚石仙子说道。
“取决于她。”逐渐升起的金佛散发着万丈光芒,一抹一抹金色的佛光散入春风城中,洒在祝平娘和倚石仙子的脸上,带来了温暖和舒适的感觉。
佛光落在春风城的屋檐上,在修行者眼中,整个春风城都被染成一股奇特的金色。
祝平娘笑着说道:“安宁有心了,佛光普照之下,春风城的姑娘们可是受益匪浅,单单这一点,我向她行个礼便不过分。”
“行吧。”倚石仙子无奈,也跟上上了一炷香。
春风城的安稳还需要安宁这位禅子帮着稳定,上一炷香也不算什么。
“你说安宁怎么就喜欢上翠儿了?我瞧着……除了长得好看了一些,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倚石仙子疑惑说道。
“喜欢就是喜欢。”祝平娘摇头:“比起这件事儿,我更奇怪的是安宁放着杜七不喜欢,去喜欢翠儿。”
“你自己说的,喜欢就是喜欢。”倚石仙子看着愈发明亮、充满了祥和的光辉,叹息说道:“桐君,这杜十娘……是不是有些太过走运了?”
祝桐君是她的师父,捡了一个明灯那样的仙品天赋的姑娘,家里的丫头还把禅子迷得颠三倒四的。
“也算不上苦尽甘来,硬要说,兴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祝平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幸运也是真的,就算没有我在,有禅子庇护着,安稳的过一生也不难。”
“禅子可挡不住九霄上仙。”
“所以我说不难。”
祝平娘睫毛微颤:“明灯的天赋看着像是大争之世的主角,这丫头才步入修炼,便已经占了多少好处?”
绝云宗押宝,背后天然就占了绝云宗、八方客栈和梅花庵。
东华元君对明灯的喜欢都卸载了脸上。
安宁这位掌握实权的禅子现在整日和明灯同吃同住。
这丫头将来入了修仙界,单单是后台……就碾压了九成九的修行者。
道宫和佛门之首庇护的姑娘……世上只怕只有这一个了。
“你说明灯?丫头性子本来就讨人喜欢。”倚石仙子想了想,说道:“她现在就差一个九华山的背景了。”
“玩笑归玩笑,丫头和九华山也扯不上关系。”祝平娘瞧了一眼东方,说道:“这么一算,绝云可算捡了一个宝贝,说不定,她是这次大争之世的应劫者呢。”
“所以我说,杜十娘真的是很幸运的姑娘。”倚石仙子轻声道。
“杜七呢。”祝平娘问。
杜七?
倚石仙子说道:“天赋不太好,可足够干净,是一块璞玉。”
“你总是会从价值上去想事儿,我不太喜欢。”祝平娘摇摇头,说道:“丫头推拿的手艺不错……十娘很喜欢她,我也喜欢。”
“阿浅,你仔细去看,杜七才是一切联系的中心,连你一直说的明灯……也是她的丫鬟。”祝平娘认真说道:“相比于九姑娘,七姑娘才是宝物。”
“宝物要好生养着才叫宝物,若是碎了……可就不是宝物了。”倚石仙子提醒祝平娘:“大争之世,足够的天赋才是活下去的本钱。”
“也是。”祝平娘叹息一声:“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太平?”
大争之世是机缘。
可她其实不想要什么大争之世,古今皆平,是封号也是夙愿。
太平盛世才是姑娘的理想。
倚石仙子似是有些疑惑,她盯着祝平娘问道:“桐君,什么才是你想要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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