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儒释捧着茶盅,手中攥着一颗火石压在杯底,眼看着水渍逐渐温润,他的眼神却愈发平和。
他不会让长禾的人生留下任何的污点,加上长禾的确倾心于李孟阳、一口一个“李郎”的叫着,所以现如今这桩婚事不可能取消。
李家毕竟是李孟阳的本家,在对方没有从东玄回来找李家算账之前,朱儒释纵然是对于李家有万般不满,却也只能忍着……毕竟要算账,也是要李孟阳自己回来清算。
朱儒释喝着温润的茶水,心想李家的老东西还没有意识到危机的临近。
身居上位,不免会将自己的心思强加在下面的人身上,老东西估计还想着等李孟阳成熟一些,会发现他逼着他做这些事是为了他好……
这种全然没有考虑过李孟阳想法的做事风格,兴许在南荒十分的好用……但是若是站的再高一些,就会发现对方简直错的离谱。
这个世界有着无数的“山中之人”,修仙之人的意志要大于一切,李孟阳脱离南荒这滩泥潭之后再回来,可就不是那般任人拿捏了。
朱儒释给自己起的名字就是在提醒他“人”的重要性。
他借着自己妹妹来讨好杜十娘,本质上就是要缓和与李孟阳的关系,毕竟……从消息上来看,这个男人在四方书院的表现实在是亮眼的可怕。
……
朱儒释放下茶杯,轻轻叹息。
白景天一时间也没有说话,他在想若是自己站在朱儒释的角度,面临现在的状况可有什么解决方案?
答案是没有。
他能想到的只有带着十姑娘去将所谓的李家整个踩平,让那些所谓的“人上之人”给十姑娘磕头认错。
这样做兴许是快意了,但是仔细一想也就知道不现实,以杜十娘的性子是不可能愿意做这种事的。
“……”
此时的白景天确实忘了他说好的不接朱儒释的话题的,但是对方拿杜十娘的过去说话……谁也忍不住。
房间中的氛围一时间凝固了。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南离太子殿下的想法是对的。
什么是大争之世
绝云宗有云浅坐镇,门下长老无不是身经百战,坐下精英弟子无数,是南荒仙门不折不扣的代言人与霸主……可是这样的绝云宗在书院的夫子眼里只不过是冢中枯骨,剑修失格,传承泯灭,难登大道。
绝云宗底蕴相比于同期传承已经彻底没落,即使有云浅这么一个宗主也无法力挽狂澜。
云浅在,绝云就在,而云浅陨落的那一刻,就是绝云宗被历史长河吞噬的时候。
反倒是明明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的八方客栈在夫子眼里却仍旧有希望,这自然不是因为夫子和吕少君有一腿……嗯,有个孩子所以偏心的缘故。
八方客栈虽然连绝云宗的脚跟都看不到……可是却有鱼行舟这么一个神奇的姑娘在。
大争之世,向来争得不是悟道竹,不是龙脉。
似是鱼行舟,一条小鱼儿就足以盘活吕少君一门的烂摊子……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话,吕少君和云浅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姑娘,可以一荣俱荣,却并非一损俱损,鱼行舟的存在对于绝云宗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倚石仙子当真是很有心计的姑娘,她也就是仗着身边的人喜欢她才能这般肆无忌惮。
人就是这样的。
李孟阳也是,他如今在四方书院被予以厚望,不仅被认作与鱼行舟同一个级别的天才,更是得到了前往九华山修行的机会,很明显,他是下一次九华剑主的有力竞争者。
如今的李孟阳,早就和什么南离天家、李家之类的产生了天堑一般的差距,迎接他的会是更广阔的天地……
至于说李孟阳会不会像是书院的夫子一样惦记着身在南荒的“坏女人”……那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这一点朱儒释看的清楚,还有许多人看不清楚。
不得不说朱儒释的眼光的确精准,其实南离和李孟阳并没有什么个人仇怨,二人各方面的相处都还算不错……硬要说,也只有一些人借着南离天家来伤害杜十娘。
做的最过火的偏偏还是李孟阳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南离和李孟阳这点仇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只要牵扯到杜十娘,朱儒释本能的就觉得不是小事。
在他的眼里,李孟阳看似君子,实际上性子阴寒,偶尔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朱儒释自己不配玉是因为妹妹喜欢火烧玉。
李孟阳却也是不配玉的,他这是自谦,还是说不准备做君子了?
朱儒释记得李孟阳初次进京的时候,腰挂美润庭玉,后来再见却没了。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孟阳君的玉如今藏在谁家的柜子里?
……
……
房间里平静了太久,朱儒释便开口说哦道:“说到底,这事儿和练红你也没有什么干系,你做不了十姑娘的主。”
“我知晓。”白景天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就是借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做杜十娘的主啊。
“我只是……作为晚辈,将那些可能影响姑娘心情的坏事挡在外面。”白景天整理碎发,抬头说道:“姑娘现在生活一切都好,为什么要被你们这种过去的人打扰?”
“练红。”朱儒释毫不避讳的盯着白景天赤红色的眸子,问道:“你是七姑娘吗?”
“先生?你说什么呢。”白景天一怔。
“你不是七姑娘,凭什么为了十姑娘挡着我?”朱儒释满面的不解,他认真说道:“这事儿是我与姑娘的恩怨,姑娘愿意和解也好,视而不见也好,这都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应该由姑娘自己去决定。”
朱儒释伸手指着白景天的脸。
“与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觉得你有资格替十姑娘做决定?”
朱儒释言辞锋锐,刺的白景天说不出话来。
“我……自然是没有资格的。”白景天憋了好一会儿,却无法反驳,他本身就是个外人。
“练红,人不要自作多情。”朱儒释此时当真是一丁点都不给白景天面子,他也不怕白景天恼怒,因为他说的本就是实话。
“殿下说的是。”白景天叹气,心想若是先生知晓自己多管闲事,定会恼怒吧。
就好像……长禾公主带着杜七来医馆那一次,他对于长禾公主的警告就让杜七生气了。
“只是让我视而不见,果然还是有些困难。”白景天摇头。
“这说明贤弟在意她们,也称不上坏事。”朱儒释语气软了下来。
白景天听着他的话,心想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真当自己好欺负呢……
心中了然,白景天却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发觉自己的确是僭越了,姑娘的私事应该由姑娘自己去考虑。
白景天呸了一声,盯着朱儒释说道:“我承认我不该多管闲事,所以说……多管闲事的我,又是哪里挡着殿下的路了,需要殿下亲自跑一趟来骂醒我?”
“咳。”朱儒释干咳一声,捂着自己的脸说道:“还不是为了我的妹妹。”
“长禾公主?”白景天眨眨眼。
怎么说呢?
猜到了?
“她是想要接近我先生吧。”白景天说着,想起了长禾公主和杜七撑伞而行的那次。
“长禾……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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