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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我竟然能预知未来

我想了一想,道:“你是担心她会在珠子上也下剧/毒?”

落寒点头道:“即便我可以闭住呼吸,将珠子重重裹住再拿走,沾有如此剧/毒的珠子,檀翁还要来何用?”

我点头称是,道:“确实如此。不过我四弟言眺,专擅毒/药暗器,不在于茗仙之下,你若将我被囚在此之事告知于他,不但我能脱困,珠子上的毒他定然也可一并帮你化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落寒斜睨着我,玉石色的双眼略微闪动,又带出几分了然笑意,道:“三郎真是聪慧,说来说去又绕回报信之事。也罢,左右也不费力气,只要三郎答应在下一个请求,在下愿替三郎报这个信。”

我早知他有所求,不会白白为我报信,不动声色道:“是何请求?林某若能做到,当然愿意襄助。”

落寒微笑道:“我有一好友,久慕三郎之名,平生心愿便是亲眼见一见三郎,瞧瞧花神让道到底是何样人物。三郎若肯见他一面,我即刻前往积艳山报信,绝不食言。”

我略一思忖,暗想不过是见上一面,以我的轻功,随时可以全身而退,又有何惧?何况我若不答应,眼下已无第二条出路,便开口应承道:“好,林某应下了。”

既有希冀,日子愈发迟缓。于茗仙想必忙着备嫁衣,每日只早晚各匆匆来看我一回。她既不提成亲之事,我自然也装不知。

第十日上,她忽又来,手上捧着一袭大红婚服,我向她身后看去,只有阿光尾随。于茗仙满脸喜悦,笑道:“林郎快来试试婚服,看合不合身。”

我瞧也不瞧那件婚服,只冷冷道:“我又不成亲,为何要试婚服?”于茗仙笑容不变,道:“林郎说笑了。良辰吉日也定了,婚服也做了,万事俱备,如何能说不成亲?”

真是痴人说梦,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要以何种手段逼我与她成亲?想到此,我心中猛然一惊:“难道她又挟持住了睿琛,来逼我与她成亲?莫非她那天根本不曾放走她?”

我正自揣测,忽然一声大笑,有人大声道:“于美人,我三哥可看不上你,不如嫁给我罢!”于茗仙脸色骤变,一人从外破窗而入,黑衣红靴,金环束发。言眺终于到了。

我刚松得一口气,眼前骤然有七彩光芒闪过,于茗仙一声惨呼,竟不能避开,她身后的阿光猛然窜到她身前,也是长长一声惨嗷摔倒在地—言眺最厉害的暗器七彩苍穹共有前中后三波,如三层渔网罩下,天下极少有人能自这暗器下逃脱。

我也不曾料到言眺一上来便会使出这最厉害的暗器,即便我未中迷/药,也无法将阿光从这七彩苍穹之下救出。于茗仙死不足惜,却可惜了阿光这条义犬。

“当”地一声,一个瓷瓶从阿光嘴里掉落,滚到我脚下,阿光玉石色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稍有痛苦之色,却更带怜悯之意,我叫得一声“阿光”,它双眼已经定住。

于茗仙已倒在地上,她也怔怔地看着死去的阿光。

我还是担忧妹妹在手里,急忙上前问道:“你可是挟持了我妹妹?她现在何处?”于茗仙微一摇头:“我既已放走她,又怎会再捉她回来?”

到此地步,想必她说的是实话,我放下心来。

言眺嘴角微勾,向着地上的于茗仙得意道:“你不是要与我比试毒/药么?毒/药你不是我对手,暗器你更不是我对手!当日一代霸主刘泾就是死在我这七彩苍穹之下,我如今用这暗器来杀你,也算是抬举你了。”

于茗仙恍若未闻,微微抬首,却是向我看来,丝毫不睬言眺。她脸色虽惨白,浑身淌血,却极力在嘴角勾出一个微笑,竟有几分像是言眺嘴角的嘲讽之笑,却更像苦笑。

她嘲笑的是谁?可是她自己?可这苦果毕竟是她亲手所酿。

“林郎,你……到此时……仍对我没有半点动心么……”我仿佛见过这种又凄凉又绝望的眼神。在哪里?是何时?又是何人?

我正想摇头,这眼神却令我沉重,我不禁迟疑。她即便不是良善之人,到底不曾害我,虽对我下了迷/药,却是出自情意,如今濒死之际,我又何必再伤她一次?

我勉强一笑,总算想出宽慰之语:“若你不曾用迷/药囚我,若你不曾杀害周戾人,或者……”

一缕失望之色自于茗仙的脸上闪过,她显然知晓我说的并非真心话。她再深深看我一眼,仿佛至死不能解脱,却不再说话,竭尽全力扭过头去,看着身侧早已死去的阿光,缓缓伸出手去,抚一抚它耷拉的耳朵,终于咽气。

一声叹息,落寒也从窗外跃入,看着地上断气的于茗仙,半晌道:“情字害人不浅……”言眺却冷笑一声,道:“咎由自取!”

他快步走过来,道:“三哥,快让我看看你中了什么迷/药,药性这么久都不散。”伸手把住我脉门,神色变幻不定,片刻,惊奇道:“咦,世上还有这等迷/药!”

朝地上的于茗仙看了一眼,颇有悔意地道:“都怪我下手快了些。这迷/药难配也难解,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也没有把握调配出解药。”

落寒始终侧首瞧着言眺,似在打量极新奇有趣之物,此时忽走过来,捡起我脚下的小瓷瓶,递给言眺道:“你看看,这是否解药?”

我与言眺俱是大吃一惊,这明明是之前阿光嘴里所衔的小瓷瓶,怎会是解药?它不过是一条狗,又怎会知道中毒解毒之事?

落寒却正色道:“我善知犬类。犬素敏于嗅,以鼻知万物。阿光是于茗仙养来试药的狗,□□吃过不少,解药也吃过不少。不管是□□还是解药,里面有些什么物事,它所知的必然远胜我等。”

言眺恍然道:“不错!有的□□虽对人来说无色无臭,但对狗来说,却可分辨。而解药之于□□,往往相生相克,阿光既是试药的狗,常吃□□,又吃解药,若能凭□□的气味而找出相应的解药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顺手接过瓷瓶,将一粒药丸倒在手中,细细嗅着,又一掰为二,轻舔数下,面上顿时露出喜色,向着我道:“十有八九错不了,三哥,你快服下此药!”一把将瓷瓶抛入我手中。

此事匪夷所思,闻所未闻,且落寒素爱玩笑,即便言眺敢确定,我依旧瞠目结舌,犹疑不决。

言眺却似有些急躁,轻搓着两手道:“本来休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也不妨事,只是如今情势有些……不妥……”

何事不妥?

言眺支吾起来,瞧瞧落寒,又别过头去。我早已明白他的心思,恐怕军中有了大事,不便在人前对我细说。只是他盼着落寒快走,落寒却偏不走,只笑看言眺,眼里满是故意为之的顽皮之色。

言眺瞪了他许久,终于忍不住道:“你还不走?”

落寒只笑着摇头,施施然在椅中坐下。

言眺咬一咬牙,向我道:“三哥恐怕要立即恢复功力才好……如今有战事……”

战事?我不在的这几个月,竟有了战事?

落寒站起身来道:“在下答应三郎的事,已然做到,但盼三郎也是守信之人,到时依约去与我那好友见上一面。”

言眺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走到书桌前,当即手书一份,交与他道:“林某亲笔所书,无论百里君填上何时何地何人,只要交到我手,我必前去相见。”

落寒看也不看,卷起手书,笑道:“如此甚好。三郎兄弟想必有大事相商,我也不做不识趣之人。鲛珠已在我手,两不相欠,不必言谢,就此告辞。”

言眺目送落寒离去,这才转首道:“前些日子,朱袭手下有一小校夜渡红蓝江,逃来玢州欲投奔南剑之盟,玢州太守不敢做主,将人缚了送来积艳山,朱袭便以此为借口,发兵三万,由大将费通率领,前来攻打玢州。”

小校?现在何处?是否仍在积艳山?

言眺愤然道:“那小校分明是个奸细,假做投奔,实为潜伏,好将来接应朱袭。只是那贼甚是刁恶,我几番拷打,他竟始终不招,后来五妹火起,便将他一剑杀了。”

我疑虑顿起:“五妹向来是个谨慎之人,真相未明之前,怎会贸然杀人?更何况那小校也未必就是奸细。”

言眺跺脚道:“三哥若不相信,回头去问五妹,看人是不是她杀的。总之,现在情势危急,我来之前,费通已攻破玢州,璞州,琨州,如今正向琅州而去。南剑之盟虽有亚父坐镇,但三哥恐怕也耽搁不得三个月。”

我点点头:“小校只是借口,朱袭为的自然是金弦弓了。他这是试探之举,令小校假意投诚,看我收还是不收,我若因惧怕开战,把小校送还,如此冷酷无情,则天下人势必寒心,今后再无人投奔我。我若把小校当奸细杀了,他就有了发兵的由头。只是这人上次会饮时所见,颇有眼光城府,心思缜密稳重,照理不会第一个出兵,作此与我斗个两败俱伤却让他人得利之不智之举。”

莫非我被掳之事他已听得风声,乘此机会前来攻打南剑之盟?

言眺撇嘴道:“你太抬举他。区区一粒鲛珠都引人觊觎,何况是金弦弓?再说后下手遭殃,若是晚了一步,金弦弓若被他人捷足先登,今后再想要夺回可就更费力气了。”

话虽有理,我却觉得言眺必有隐瞒之处,看来要问疏离才知道。

亚父是如何应对的?

“亚父已令原刘泾大将吴悝率两万军赶往琅州,再有三日便可到达。五妹与钟韶庆轻骑先行,如今应已到了。琅州守军虽只有三千人,但有五妹镇守,钟韶庆从旁相助,捱到吴悝到理应不难。”

琅州地势险要,有别与其他州,离积艳山虽远,却是南剑之盟的门户之州,若被朱袭拿下,倚为背靠,则可向前一路直进,南剑之盟势必陷入被动。更何况这是南剑之盟第一仗,影响深远,一旦打输必大泄士气,他日再想重整旗鼓可是千难万难了。

琅州万万丢不得。更何况,我不信朱袭没有其他布置,单凭一己之力就来与我叫阵。我需尽快回积艳山,与亚父商议,实在不能有半点耽搁了。

我拔开瓶赛,再不犹豫,仰首吞下一粒解药。阿光是义犬,我相信它,它找给我的一定是真解药。

白马急驰,流苏般的长鬃如光影轮转般在我身上飘来拂去,幸而于茗仙对我的马也是照顾有加,它壮硕不逊之前,我当在两日内到达积艳山。稍稍转头一顾,言眺早已被我甩在身后不见影踪。如今顾不得他,我能早到一刻是一刻。费通也是常胜的名将,尤其擅长攻城,但愿疏离能坚守到援军开到。

进入营地,我特意放缰缓行,让将士看清我已毫发无损回山,以振士气。

张远首先得报,先来见我,神情顿时振奋,喜道:“主公无恙归来,积艳山人心可定矣。”我正要问起小校之事,妹妹忽冲过来,扑到我怀里,哭得哽咽难语。

也是,我们兄妹从未分开过如此之久,且由得她哭,张将军也并非外人。

我又想起疏离,她若在此,见我无恙归来,是否也会露出欣喜之色?

无暇殿内,亚父以玉如意轻槌两下手心,笑道:“意儿,我早知你有天命,不会有失。偏偏琛儿整日哭个不停,你再不回来,她可要哭瞎了。”

我向依在身旁的妹妹看去,她果然模样消瘦,脸颊无光。我摸摸她的头,忍着心疼笑道:“小妹,当初可是你要我来争天下的,这区区波折算得了甚么,更险的只怕还在后头。你如今就要哭瞎眼睛,将来可如何是好?”

妹妹的脸色变了一变,想说什么,却终未说出口来,只将头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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