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池肉林、西园统统拆毁。
赛马、斗鸡、赌石,通通禁止。
奢靡之术徒废钱财,必须勤俭节约整日吃糠咽菜。
道路禁止通行,设关立卡,宫市停止,不得再贸易,铜矿精盐收归朝廷所有。
无数贵族脑子里嗡嗡的响。
这特么...
要真这么下来,日子过得比死还不如吧?
现在的肉食,都是酒池肉林储存,西园不断改良畜牧方法,才能保证供应。
自从酒池肉林以及西园建立后,贵族们平日里吃的肉食多了许多,也变得各有滋味。
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
这句话不是空话,很多时候不是吃不起,而是没得吃。
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能以牛羊猪祭天祭祖,而且他们可不会像纣王一样,祭祀完先祖之后,将祭品拿来自己吃。
赛马、斗鸡、赌石,早就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哪能说禁止就禁止?
就算赌输了,也爽到了,一掷千金后百姓对自己投以崇敬的目光,想想就爽。
一直玩一直爽,这要禁止了,平日里玩什么?
至于奢靡之术徒废钱财,必须勤俭节约整日吃糠咽菜.....
就算是姬昌求名,也不这么虐待自己啊!
更关键的是道路禁止通行,设关立卡,宫市停止,禁止贸易,铜矿精盐收归朝廷所有。
百姓们可能还没意识到商业意味着什么,可能对近来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家中弟子久在宫市,更兼耳目众多眼界开阔的贵族们,却很清楚。
能传家至今的人物,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伯夷一回朝歌,那无数出行的马车就是最好的证明。
走南闯北卖东买西,一切为他们创造了大量利益。
还有灌江口的精盐与西北的铜矿、石涅矿。
当今最大的河东盐池是官盐,只有少量在市面上流通,往年诸侯朝贺,除了向商王进贡外,也是为了换取盐。
贵族们不具备自己采盐的能力,也难得采铜。
一些靠山靠海的贵族还好,自家田地里可能有矿,可以靠着土法制盐。
可朝歌贵族真没辙。
但有了道路与商业之后,朝歌贵族们才具备了不一样的能力,甚至可以轻易抬高铜价。
朝歌是国都,天下中心,朝歌贵族别人看的长远,比别人的鼻子灵敏。
寻常百姓,只是盲目的跟从,就如河川里的细沙,被翻滚的江水所裹。
贵族们自己就是江水。
一趟往来,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然后继续去酒池肉林,去奢靡,去赛马斗鸡赌球赌石。
可是……
现在一切叫停?
卧槽……
那过的还是贵族生活?
停止变法之后,刑罚是不加在贵族身上了,可贵族也享受不了优渥生活了。
其他贵族还好,还会在诸侯领地中仕官,掌握一定权力,保证更高的地位。
可对于特殊的朝歌贵族,这意味着……
他们除了名声和土地,似乎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只是更出名一些,土地更多一些。
杨家家主打了个寒颤。
许多贵族都脑子发懵,眼睛发直。
他们所享受的一切,正是纣王给与的。
在纣王以上林苑宫市诱惑贵族们经商,会有贵族心甘情愿,也是因为如此。
他们要用钱财、贸易、商路来维持自己的地位。
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来维持地位。
这样一来,姒家家主想干什么?
其实许多人都明白,姒家家主其实并不是想停止这些,只是想要继续法不加贵族,要这个名头。
支持姒家家主,是因为他们想着,法不加身,保持地位的超然性,挺好。
所以本质而言,他们支持姒家家主,就是要让姒家家主闹一闹,给朝歌贵族们,争夺话语权,争夺更大的好处,既要特权名声,又要利益。
可彭家家主,将变法的范围扩大了,明摆着告诉他们,要在特权和利益之中取舍。
而且现在掰不回去,他们也不可能在赞同彭家家主之后,集体反水。
所以必须作出取舍。
这个取舍很简单,利益至上。
要钱还是要名?要贵族之实,还是只要贵族之名?
钱虽然缺点很多,比如重,比如得专门用钱箱存放,又比如容易磕着牙,躺在上面睡觉有些硌着。
可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钱啊!
人,要实在点。
而且有了钱,又有了贵族天生的亲眷关系,法在自己身上,真的是法吗?
也就一开始的时候,面子上过不去,纣王说是这么说,难道他敢真的这么做?
彭家家主无比感慨道:“陛下方才言君不正则臣不辅,父不慈则子远游,无道昏君人人责而问之,那么我倒也想问问姒公。”
“姒公,君正该如何?”
“姒公若是说不出,那就由我来说。”
“君正则臣辅,父慈则子孝,有道明君人人歌而颂之,陛下以恩德待我等,我等必然要将恩德回馈给陛下啊!”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这个老胖子压根就不是来救姒家家主的,而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来一手落井下石。
他不是什么忠君为国,都是场面话,实际上还是想着自己的利益。
这么做也没错。
彭家家主代表的,是那一部分谨小慎微的贵族。
有人反对纣王,自然有人支持纣王,这群贵族大多不是大贵族,行事并不张扬,不认为自己会犯什么法,上下同法对他们而言没有意义。
可他们会担心,万一姒家家主因此和纣王撕破脸,将纣王逼的对所有朝歌贵族出手,他们可不就遭殃了吗?
那可是无妄之灾啊!好好经商,赚取钱财争取商路,这不是挺好的?
子受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
我还想着你是送人头的,没想到你是超级第六人?
难怪刚才的劝说会显得那么敷衍,毕竟不是真心的。
自己一直所秉承的吃喝玩乐,还真就符合贵族的行事利益。
而且现在商路刚开,卡都没来得及设,税也没来得及收,贵族们光吃着甜头没尝着苦头,自然心有感触。
不过问题不大,卡一设,税一收,没区别,就是迟了一点而已。
而且今天这位姒家家主,死透了。
第一个杀贵族的是平灵王,但平灵贵族没啥地位,平灵王又是没撑到一个月就被干趴下了,根本没泛起波浪。
真正以刑罚杀贵族的,还是自己。
子受看向姒家家主:“拖下去吧。”
“陛下圣明啊!”
“姒览得沐圣恩,不思报效国家,反而妄议朝政,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我为与这等畜生同车深感为耻!”
这时候,哪怕仍旧介怀的贵族,也只是沉默着。
姒家家主觉得有些凉,他笑不出来了。
他还记得刚才在座的所有贵族,是如何为自己的高义感动,前阵子在府中是如何的密谋。
还记得刚才,乃至文武大臣,也都在帮他说话。
那时候,一切尽在掌握中。
可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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