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无雨、河道枯竭……
所有的压力都压在辛自修的身上,身为一方父母,每每想到那些绝望的百姓,整日便是忧心如焚,毕竟,再这么下去的话,一定会饿死很多百姓。
摇曳的油灯将他的身影落在墙上。影子也像他一样坐着。人与影都在做着相同的动作。
“哎,粮价又涨了,这都快一两一石了,可让百姓怎么活啊!”
抬起脸辛自修的脸上尽是忧色,听着有人进来了,他头也不抬的问道。
“这两日,施公子那边可有消息?”
进来的是师爷李辉,手持纸扇的他先揖个礼,然后说道。
“回抚台,这两日,施公子一直在铁匠铺里,就没怎么出来。”
还在那里没出来?
“可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辛自修好奇的问道。随后又自言自语道。
“罢了,我不去打扰他,即便用他,总得信他不是?”
信他……见抚台默不言语。李辉便说道。
“抚台,你前两天让在下去查探他的身份,在下已经查探清楚了。”
“哦?”
辛自修又问道。
“回抚台,施公子其实也是朝廷官员,不过却是锦衣卫散职,去年从旧港回朝朝贡的后……”
“是他!”
猛然一惊,辛自修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人。
“他不是在京郊的庄子里吗?怎么到了这?”
“抚台,在下听说施公子,在卢沟河畔开了几家厂子,而且又与英国公府里一同开有煤窑,实在不知道他为何到了这。”
“开有几家厂子……”
闻言,辛自修坐在那里,沉思片刻后,才说道。
“嗯,这件事,我知道了,那位张公子的身份查到了吗?”
“回抚台,在下令人查过,张公子……倒是有一人与他同名,只是年岁对不上。”
李辉的回答,让辛自修的眉头一跳,好奇道。
“哦,那个同名的人是谁?”
“那人是乌纱胡同张府的公子。”
乌纱胡同张府!
辛自修猛的一下惊站起身来,惊得半天都没有说话出话来,好一会才说道。
“你说是,他们年岁对不上!”
“确、确实对不上。所以,我觉得可能只是同名而已……”
“天下同名之人何其之多,况且张姓本就是大姓,那张公子,不过只是弱冠,想来也就是往京城备考的外地士子而已。”
辛自修看似随意的说道。
“鸣安,你下去吧,这件事就此打住了,至于他们是什么身份,又与你我何干,只要能救这一方百姓既可,明白吗?”
冷冰冰的盯着李辉,辛自修挥挥手示意他下去,然后那双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坐在书案后,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似的……
“出铁了……”
随着铁匠铺里的一声吼,百斤的铁炉炉口被打开了,接着火红的铁水从铁炉中流出,在铁匠们眼巴巴的盯着铁水时,施奕文的眼睛同样盯着那装着沙模的木盒。
在铁水倒入沙模,沙模的气眼不断的喷吐出烟雾的时候,马老四盯着模盒问道。
“公子,这,这沙模真的能行?”
他的语气中带着怀疑,昨天,衙门里的李典史领着这位施公子来到了铁坊,然后这位施公子拿出了一个图纸来,让他铸造铁器。
“这铸铁,要先制泥模,待泥模阴干后,才能铸造铁器。”
在得知泥模要用至少半个月的功夫才能阴干后,这施公子就突发其想用河砂等原料制成沙模。
“肯定能行!”
施奕文抬起头,看着身边的铁匠说道。
“这沙砂模定型,不需要等泥模阴干,需要在砂子中放入成品零件模型或木制模型,然后在模样周围填满砂子,开箱取出模样以后砂子形成铸模。用起来,比泥模方便……”
其实,现在施奕文在解释许多东西的时候,也有些烦恼,这样的反复解释,总让人有些无奈。
“早知道应该让厂子里先做好东西。”
只不过,那个时候并不清楚,这里到底需要什么。
算了,就这么先对付着吧。
看似信心十足的施奕文,心里却在敲着鼓,毕竟,这些工匠都是第一次用砂模铸造,万一要是有什么意外……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大不了重铸一次就是了。
铁水流淌着,流进砂模中,那些扎出的气眼里不时的喷吐着白烟,很快,十几个铸铁就已经铸成了,在等待铸铁冷却时,施奕文显得有些焦急。
“致远,瞧把你急的,先喝些水吧。”
端着茶杯走过来的张静修,看着地上的砂模,然后轻声说道。
“在卢沟那边,你命人造那些东西都没什么问题,更何况只是这么一个小玩意?”
“哎,子宣,人不一样啊。”
长叹口气,施奕文轻声说道。
“其实,这种东西,还是厂子里制造的更合适一些。而且成本或许会更低些,不过……”
犹豫了一会,施奕文又解释道。
“像这样的小东西,又不能全都由厂子里制造,毕竟运费搁在那里摆着,在厂子里制造的话,受益的百姓顶多也就是附近几百里的百姓,再远了,就力所不能及了,就像铁锅一样,太远了,运费一高,百姓也就用不起了。”
运输,在古代制造贸易的就是运输,在大多数时候,古人都是沿河运输,借助河流、运河贩卖各地物资,可是即便是水运也有太多的限制。
终于,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砂模被敲碎了,露出了仍然火红的铸件,看着那熟悉的外形,施奕文笑了笑,扭头对张静修说道。
“成了!”
然后他又对铁匠吩咐道。
“好了,接下来,再铸铁棍!”
尽管铸件还没有冷却下来,但是对铸出来的东西,他仍然非常满意,不过其它的还需要很多原料,比如牛皮什么的,不过都是些零碎材料。
在铁匠们忙活着铸铁棍的时候,施奕文又继续忙活着其它的事情,整整一夜,他都没有闲下来,而在他忙碌着的时候,张静修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偶尔的眉宇间会闪过一丝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