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并不仅仅只有一个英国公。
看似随口一说,却让徐思诚的眼前猛然一亮。惊声说道。
“公子,你是说京中的勋臣!”
微微一笑,施奕文点说道。
“现在大明成气候的商绅集团,无非就是两股,一股是江南士绅,一股山陕盐商,前者靠的是江南文教兴盛,两百年来朝臣大半出自于江南,而他们又于江南士绅有亲族、同乡等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是江南士绅的天然保护伞,而山陕盐商呢?他们崛起于九边输粮,早期是靠贿赂,后期是靠银子为自家子弟在官场上砸出一条通道,像张四维就是山西盐商大家,他们自然会给家族以保护。可是我呢?”
看着徐思诚,施奕文反问道。
“什么都没有,除了技术之外,一无所有,我既没有江南士绅的权,也没有盐商的势。我能靠什么?只有技术!”
摇了摇头,施奕文微微一笑,
“靠技术干什么?就是用实打实的利益把一些人拉拢到自己的群体之中,相比官员,勋臣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官场之中关系盘根错节,他们能不能雪中送炭我不知道,但是落井下石、见风使舵,却是人之常情,可是勋臣不同,他们不受地域乡谊的限制,甚至与文官也是矛盾重重,从就是成祖开始从制度上限制勋臣参政,再到世宗优抚勋贵,大量任用勋贵参政,数十年来,勋臣与文官冲突不断,英国公为什么被文弹劾?说到底不还是因为两个群体之间的矛盾,虽说现在勋臣在世宗皇帝后倍受打压,可是仍然能保持他们世袭的尊隆地位。现在我所需要的就是把勋臣这个群体笼络到自己这个阵营之中,借他们来保护卢沟……”
把勋臣变成工商资本家!
有了勋贵们的参与,不仅能想让工业这个稚嫩的幼苗得到保护,在江南传统工商群体的打击下得生存下来,而且还可以让明代失控的文官群体得到控制,甚至可以借助勋贵的力量,瓦解掉那个群体。
当然,在内心深处,施奕文还有一个计划,就是借助勋贵甚至宗室摧毁文官群体的同时,同样也会借文官手瓦解勋贵。
无论是勋贵也好,文官也罢,都是大明身上的毒瘤,文官为祸,勋贵是为害,受苦的还是百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何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在他们斗争的时候,让百姓得利、让大明受益,这才是施奕文真正的目的。
现在的问题是,先把他们哄上船,然后再借势自保,自保之后,自然而然也就是……冷冷一笑,施奕文说道。
“到那时,卢沟也就安全了。”
“既然如此,那公子为什么不上门求他们?”
徐思诚不解的反问道。
“上门求人,和别人求你不一样,送上门的肉……不香。”
施奕文笑呵呵的说道。
“利之所驱,最后他们还是会走上门来的,这些个勋贵,在官场被打压,其实生意场上,也不自在啊,别忘记了咱们朝中的那些勋贵手头也不见得宽裕,可挣钱的生意就那么多,他们也就吃点江南、山陕的残羹剩饭而已,你放心,他们比我急,毕竟,家大业大,摊子大了花钱的地方就多啊!”
所谓的勋臣,不过也就是表面上光彩罢了,就像英国公家,除了维持体面的生活之外,其一家上下内外亲族数百人,靠着英国公的那些俸禄,恐怕连西北风都喝上不上,不想办法弄些财路,他们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
“所以,公子是要等着他们来求咱们?”
点点头,施奕文笑道。
“没错,不过啊,想让他们来求咱们,非得先让他们看到好处才成。要不然,他们是拉不下面子的,所以,咱们就等着,等到他们自己等不下去了,自己找上门来求咱们。”
面子永远都不能拿来当饭吃!
这句话对于襄城伯李应臣来说,可谓是深有体会,身为大明的伯爵,虽说自身有俸禄,可对于传承八代的襄城伯来说,那点俸禄根本就不够养家糊口的,一家老少家奴千余人,要是只指往那点俸禄,可就得全饿死。
可是再怎么着,伯爵的体面要维持,出门要是八抬的大轿……其实心里头他倒是想换辆轻便双轮马车,不是因为它快捷,而是因为它便宜,可是伯爵的体面。
和往常一样,眼瞧着天气转冷,快到年关了,身为襄城伯的李应臣不得不想办法把这个年给“熬”过去。
“大鹿二十只,獐子三十只,狍子三十只,猪五十头,羊一百只,牛十只……,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小麦一百石,杂色粱谷各一百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八百六十两……”
听着管家在那里报告着庄子里来送来的“年货”,其实就是租佃,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沉闷。
“哎,就这么点东西啊。”
随口的一句话,让鞠着身的管家说道。
“回伯爷话,这才是一个庄子,其它的还有呢,老奴还没说完。”
“我知道,可还是不够哇!”
李应臣闷闷不乐的说了句。
“三叔前阵子添了个孙子,按规矩,府里头一个月得支给三十两银子,这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两,再加上节庆的,这添一口人,一年怎么着也得拿四百两出去,每个月还得支给一石粮食,这家大业大的,总都是出项哇。”
瞧着在一旁陪着笑的管家,李应臣颇为无奈的说道。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过去没袭爵的时候,我只以为这伯爵是风光,可当上了这伯爵,却知道,这风光也就是表面上,这么些年,搁家里头,我是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瓣的花,可就那么点银子,总还是不够哇……”
若是李应臣的这番话要是传出去,指不定会让百姓骂死,堂堂伯爵家大业大,居然会说没银子,谁信呢。
旁人不信,可管家得随着话说。
“伯爷操劳,小的们又岂不知道。”
“知道,知道又有什么用,”
摆了摆手,李应臣对管家吩咐道。
“过完年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可有愿意投献过来的,这多口人,要是不多个庄子,怕是自熬不过去的……还有,把成功喊过来,他怎么教的儿子,这个月居然花了将近三千两银子,这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他这么祸害!这败家子,早晚得把李家的家业给败完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