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尽管锦衣卫对百官私交藩王宗室的调查还没有结束,但是,三月初三,朝廷还是下旨再次声名藩禁,首先告诉宗室百官照大明祖宗之法,藩王私交官员是要关入中都高墙的,随后又派遣五路“钦差大臣”全权负责调查,一时间,天下的藩王宗室无不是心惊胆战,即便是他们明知道自己绝对没的谋逆的念头,可是要是说不与官员交往,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在那个位置上,想不交往也不可能。
就在藩王宗室们惶恐不安的等待着皇帝的雷霆之怒时,有关衡王的处置终于诏告天下了——衡王在京城被处死,并遭到了焚尸扬灰的下场,同时废除衡王封国,如此严厉的惩处,在大明是有先例的,不过即便是如此,皇帝的果断仍然的各地的藩王为之胆寒。
不过,也就在衡国被废的同时,在《明报》上却用整版刊出了《为天下计当易封南洋》的文章,文章里详细罗列了将藩王易封南洋的诸多好处,因为前些日子施奕文在南洋“拓地千里”的丰功伟绩,国人对南洋倒也不陌生,这自然引起了一翻争论,不过因为时间特殊,这争论大抵上也是在私下里进行。
至于各地的藩王,这时候正心惊胆战的等待着钦差大臣的到来,那里会敢说什么。就在暗潮涌动时,施奕文又一次走进了乌纱胡同,走进了张居正的书房中,书房中不仅有他,还有马自强。
“朝廷这边已经有给事中准备了弹劾各地藩王的折子,随意欺压官员和百姓,强夺官民田动辄以万计,再加上私交官员,只要钦差大臣一到,到时候,这边也就会弹劾,如此天下宗藩至少有半数将会关进高墙。”
首辅的话音落下时,马自强便在一旁说道。
“宗室总是凤子龙孙,总不能太过苛责,首辅,我等身为阁臣,必须要阻止陛下一意妄为。……”
闻言,施奕文看了一眼张居正,却见他也在看自己。
是时候了!
“陛下不是一意妄为,而是因为衡王作乱让陛下看到了危机,想要阻止陛下,非得行釜底抽薪之策,让陛下,让天下心安才行。”
施奕文站起身来,抽出一份的易封南洋建国图,这份地图是他参照空间里的东南亚地图以及这个时代的东南亚地图绘制的,双手捧着,亲自递到马自强面前。
“此图便是在下的釜底抽薪之策!”
马自强疑惑的接过卷轴,缓缓打开,方看了一眼图上的几个大字,便讶然抬头,望望施奕文,又看看张居正。
“易封南洋!”
“正是!”
看了一眼地图,马自强又抬头看看施奕文,又看看张居正则低头喝着茶,根本不去看他,至于施奕文只管重新坐下了,然后也不再说话。
他们之间应该已经商量过这件事了!
将地图放到案上,马自强低头凝视着地图,图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二十几国的位置,正好对应现在的二十几位亲王。
对于那篇《明报》上的文章,马自强自然看过,也深知“易封南洋”或许是对大明、对宗室、对天下最好的选择了,但是这份地图,还是让他有些心惊,随后他想到施奕文就是《明报》的东家,看来那篇文章应该是出自他的授意了。
沉然良久,马自强才终于抬头望着施奕文,说道。
“封建之好处我已经知道了。可是致远知不知道其中为难之处?”
施奕文连忙欠身揖道。
“正要阁老赐教。”
瞥了一眼地图,马自强说道。
“现在,天下宗室已经是人心惶惶,一但此图传出,我以为必定会导致宗室人心大乱,将天潢贵胄们全都易封到南洋瘴疠之地,往好里想那是易封建国,可往坏处想,却根本就是流放。到时候,肯定有不甘流放的宗室,自焚之事也未必做不出来!致远,这些人全是高皇帝的子孙,他们或是自焚抗议,或是拒绝离开封地,到时候,朝廷拿他们怎么办?”
点点头施奕文说道。
“阁老所言,诚然有理。不过,在下亦想问阁老,以今天的形式,若对藩王说,要将他易封到南洋,自立一国,阁老以为是否会有藩王同意?”
“自然会有人同意,毕竟,陛下这次铁了心要给宗室一些教训。”
“不错,他们断不会拒绝,更不敢拒绝。朝廷要是追究他们的责任,到时候关进中都高墙,看似圈禁,可实际上却受尽中官凌辱,他们当真是宁死也不易封?我看他们必定愿意去南洋!”
马自强想了想,然后说道,
“肯定会有人愿意去,也会有人不愿意去……”
“确实,肯定有人愿意去,而且我相信愿意去的人还不少,毕竟易封南洋为一国诸侯,以国君临朝,非但可以得展抱负,而且又不再像先前那样形式囚徒,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会有反对之理。”
或许在大明那些藩王们看似享尽荣华富贵,但是实际上却不过只是一群不能出王府半步的囚徒,想要出城必须经过地方官批准,否则轻则重罚,重则关入高墙,甚至丢掉性命。
但凡是人,只要有机会,又岂会甘愿做这样的囚徒?更何况,人心总是自私的。过去他们不过只是有实无名的囚徒,而现在他们却可以成为国君,即便是所谓的的“一人之下”,也不过是名义上而已。
他们怎么可能会拒绝这样的好事?皇帝……谁不想当,国君,不过只是没有皇帝的名声而已!
当然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但是施奕文却相信那些人的私心会让他们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易封南洋之诏一下,只要有几位藩王欣然奉诏,敢问阁老,到时候,还有哪位亲王胆拒绝?别忘了,彻查他们私交官员的钦差大臣正在往各地的路上,到时候,只需要一纸中旨,就可以关入高墙,一边是高墙内受尽凌辱的囚犯,一边是一国国君,他们会怎么选择?”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