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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周天子有请

终南山,林壑幽美,清泉潺潺,峡谷雄奇,翠竹华盖,实乃人间胜境,但山中,也有平平无奇的小山包。

一座高达五十余米的椭圆形山包前,站着一名老道与一名少年。

老道士干干瘦瘦,一件青色道袍洗的发白,头顶的道士髻插着根荆条,再配上那满把的胡须,一副仙风道骨样,可惜嘴里叨的着雪茄破坏了他的形象。

少年名杨肆,现年十八,身材高大,精神饱满,自小被老道收养,随老道俗家姓,因排行第四,故名杨肆。

在杨肆上面,曾有三位师兄,早已逝去,因为老道的年纪太大了,活活熬死了三个弟子。

人类最长能活到一百二十岁,称为天年,老道现年一百一十五岁,沉浸形意甲子有半,功参造化,世间难逢敌手,可惜再有五年,便是归天之时,杨肆跟着老道,自小站桩练拳,研习道典,功夫不俗。

杨肆背着个硕大的登山包,打量着眼前的小山头,不解道:“师傅?这就是太极晕?常言生气潜于下,晕形现于上,如鱼在水中一动,其水上自成一晕,见晕可以知鱼,可我怎么看,山上也没有晕形啊?”

师徒俩来自于阴符派,这是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门派,以《阴符经》为本经,以诸葛亮、曹操、葛洪、李靖、刘处玄、朱熹等历代名士高道的诠解疏注为枝节,代代传承。

该派讲究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也,说白了,就是你盗我,我盗你,天地盗人寿数,人向天地逆取造化,取过来是本事,被老天夺了寿数也别怨天尤人。

故堪舆点穴也是阴符派的一个重要分枝。

太极晕是世间罕见的真龙穴,若见隐微之间,圆晕分明,性气内聚,葬于其间,生气不泄,水蚁不侵,这样的地穴,受到重点关注。

“嘿!”

老道嘿的一笑:“灵物皆有自晦之能,世间所谓太极晕,多流于其表,不得其髓,想天地生养万物,万物岂肯其辛苦蕴养之机被人所盗用?我看不见得,故晦之,遮人耳目。”

杨肆问道:“师傅,要说天地灵物有了灵智,自晦尚可理解,可这明明就是一处地气汇聚之穴,又如何有意晦之?”

老道喷了个硕大的烟圈出来,问道:“天地生养万物是有意的么?万物可有义务为人所用?在天地眼里,人与万物有何不同?”

“噢!”

杨肆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如这处地穴,被一具尸体夺去了地气,对他有什么好处?怕是造化被夺的太多,还会消亡,故若地穴有意,并不愿被点为太极晕,说到底,这就是天道的平衡,不管有无意识,天地总要为你留一线生机。”

“嗯~~”

老道捋着稀疏的胡须,点头道:“你有此想法,甚好,为师走了之后,望你操持好门派,莫使传承断绝。”

杨肆勉强笑道:“师傅,也许这次就有机会呢。”

“天机渺渺,天心难测,数千年来,无人成仙得道,为师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老道叹了口气,就摆摆手道:“你细看此晕,隐隐约约,远看似有,近观则无,全在远观近察之间,究其根源,不过乘生气耳,生气流行遍布山川,唯有流气和蓄气之别,吾辈所寻者,唯蓄气之处也。”

说着,老道就拿出个罗盘,沿着山包走动勘探起来,别看一百多岁的高龄,身手敏捷如同猿猴。

老道一生,都在寻求仙缘,他不甘心平白老死,专掘各类奇特生僻的古墓,此处据老道考证,葬着周穆王,也就是传说中与西王母会面的第五代周天子,老道认为,也许在这墓葬中,就有长生的线索。

“小肆,过来挖!”

不片刻,老道站定一处,招了招手。

该处位置,上是微茫水分,下是微茫水合,二气交感,阴阳媾处为小明堂,也即太极,是为真穴。

杨肆暗道这世道哪来的仙缘?

不过念及师傅一生的追求与所剩无几的寿数,终是不忍打击老道的热情,从背包里拿出工兵铲,毫不犹豫的开挖起来。

杨肆是暗劲高手,体力充沛,浑身气血搬运之下,运铲如飞,渐渐地,一个两尺见方的洞穴越挖越深,当挖到五米深度的时候,当的一声,铁铲挖到了石壁。

“师傅,挖到了!”

杨肆钻出盗洞,大叫道。

“你先上来,换为师下去!”

老道把杨肆换上去,因为石壁杨肆弄不穿,这地方又不能用炸药,只有老道亲自动手。

西周墓葬多是土坑墓,老道挖过近十座,这次却挖出了石壁,顿时精神一振,连忙摞起袖子,接过杨肆递来的一根钢钎,运足功力,向石壁猛的插下!

石壁如豆腐般,被插出了个孔洞,随即运钎如飞,接连在石壁上插出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圆形。

老道再猛的一拳击中圆心,一个石礅子轰隆一声,随拳下坠,砸中了墓道的地面,根据回声判断,深度约在五米左右。

又轮到杨肆上场,下去之前,先要探测空气,以往是用鸡鸭等活物,现在不必了,杨肆从包里取出一个空气分析仪,用绳子吊入洞中,有红光微微闪烁。

约十分钟过后,拿上来一看,便唤道:“师傅,氧气含量18%,二氧化碳0.54%,氮78%,硫化氢、胺、甲烷……”

老道把雪茄回头吐出,眉头一皱:“想不到此穴竟是活穴,可直接下,不过你要记住一点,咱们是为寻仙缘而来,身外之物不可妄动妄取,可曾明白?”

杨肆无语,每挖一个墓,老道都要交待一句,致使无数价值连城的古董失之交臂,哎,可惜啊!

“知道了,师傅!”

不过杨肆还是分得清是非的,不论律法,就以人的福缘气运来说,一个人再受天眷,总是有限度的,多取了身外之物,就会挤占仙缘出现的机率,也就是俗称的上天为你打开一扇窗户,会自动关闭另一扇窗户,福不可尽享,事不可做尽,取舍之间总是要有个度。

老道又把钢钎插上石壁,系上根绳子,师徒二人坠了下去,各自取出节能灯棒,散发出的莹莹白光能照亮周围十米方圆。

空气中带着丝腐败的霉味与轻微的臭味,处于人能正常呼吸的承受下限,虽然身处于墓室,但师徒俩艺高人胆大,浑身气血澎湃,最克阴晦鬼物,又在这种环境下不止呆过一次,均是面不改色的向四处打量。

这是一条墓道,宽约一丈,青石板地面平滑如镜,两侧的墙壁上,刻有浮雕,虽然风格古朴,但仔细分辩,还是能明白所要表达的意思。

“师傅,是周天子见西王母,看来我们没来错,这果然是穆王墓!”

杨肆惊喜的唤道。

“嗯!”

老道点了点头,目中有一丝希望绽现。

师傅俩沿着壁画缓慢向前走,在甬道的尽头,是最后一副浮雕,上面的画面,是穆王跪于西王母身前,周边环绕着仙女、力士,西王母将一枚圆珠放在了穆王的手掌心中。

“师傅,该不是仙丹吧?”

杨肆转头问道。

老道摇摇头道:“世上哪有一颗丹药吞下就能成仙的好事,但如是重要之物,必随葬于墓室,走,小心点!”

墓室的大门是青铜所铸,高达九米,宽八米,刻绘着不同形态的龙龟,这是周人的图腾,龙首龟身。

前方有九级石阶,杨肆与老道并排踏上,脚刚落地,头脑中就轰的一下,一阵天旋地转,再一睁眼,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大门,甬道,全都不存在了。

“师傅,师傅!”

杨肆本能的呼唤,哪里还有老道的影子?

“镇定,镇定!”

杨肆告诫自己,他明白自己落入幻阵中了,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慌乱,自幼熟读道经和各种典籍,给了他异乎于常人的冷静,于是,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放松身心,渐渐入了定境。

禅定来自于佛门,但无论佛道,禅定都是基本功,道家叫做静坐。

杨肆的禅定层次位于初禅定,其要点是去五盖,即昏、悔、嗔、疑、贪。

很快的,他全身舒坦,入了轻安,呼吸均匀细微,大脑的思维仿佛静止了,却有一点性灵在孕育,老道曾说他身具心眼,天生与道门有缘,果然,眼前仿如灵光一闪,虚妄于刹那间被破开,一条路径呈现。

说穿了,所谓的幻境幻术并不玄奇,他挑动你的欲望,遮蔽你的性灵,如果你能秉持本心,不为所动,唤醒心中的性灵,那么,穿梭虚妄,如履平地。

杨肆不敢殆慢,连踏几步,上到台阶顶部,正待回头去看师傅在不在的时候,轰隆隆一阵闷响,青铜大门居然从里面打开了,两名身着赤色深衣,带有缯纹的女子盈盈施礼:“贵客远来,不亦悦乎,周天子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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