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手刃仇人,王正谊极不甘心,道:“谭先生的仇未报,又搭上一个师弟……叫王五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你们撒手,让我去和那狗官同归于尽!”
钟以士等人死死按住他,谢玉田命尹四儿开船全速撤离。
王正谊大骂钟以士,“臭丫头,你拉我做什么,你若真心孝顺师爷,便到那船上杀了狗官,烧了官船……”
旧仇未报又添新恨,仇人就在他面前,不过两三步之远,却杀不了,不仅杀不了,师弟为救他又死在刚毅手上,这种痛苦比凌迟都难受。
此刻王正谊的心里全是仇恨,根本不想其他。
杨见山也深知此时若杀不了刚毅,今后再不会有机会了。
一个本已归隐山林,切断世间一切恩怨情仇的隐士,且能慷慨赴死,他为何要瞻前顾后,惜命遁逃。
想到这里,杨见山松开按着王正谊的手,扶着船帮,两腿一蹬,向官船扑过去,将话留在身后:“五爷,保重……”
这是要诀别了。
见他重上官船,众人都为一愣,王正谊借机挣脱钟以士之手,也跳了过去。
钟以士作为大刀王五门下弟子,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爷去送死,未及多想,跟着飞身出去。两艘船已经离得远了,钟以士一脚踏空,险些落水,幸好她灵巧,伸手抓住官船上的缆绳,借个力攀了上去。
“他们这是怎么啦?官兵已到近前,为杀个狗官,值得吗?”梁子成连连摇头道。
谢玉田叹了口气,道:“李凤岗老爷子门下弟子,个个都是铁血勇士。”
“我们要不要过去支持?”相老二问。
镖船已加速驶离,若再回头,不等靠上官船,只怕岸上的官兵就到了,那时谁都逃不脱。那么多人的心血便全都白费了。
“看他们的造化吧。”谢玉田无奈地道,然后命尹四儿仍将镖船开进前面的河岔子。
杨见山进了船舱,见里面一片漆黑,忙摸索着四处寻找火绳,他要放火将刚毅烧死在船里。
刚毅在暗室里听到外面渐渐没了声响,知道“乱匪”已逃走,端着枪慢慢走出来,走到前舱,看到有个黑影晃动,问道:“何人?”
杨见山伏身不动,想要伺机扑过去。刚毅狡猾,知道不是自己人,手忙脚乱地放了一枪便逃回去。
杨见山闪躲不及,腿上中弹,鲜血一下子冒出来。王正谊赶到,顺手抓起一只木凳挡住胸前便要向后舱冲,杨见山扯住他的腿道:“五爷,那个不挡枪弹,快些找火绳……”
钟以士随后赶到,知道船里的火绳放在什么地方,上去便扯了出来,引着火将窗帘点燃,架起杨见山边向外走边叫师爷撤退。
三人刚退到船头,岸上一片火把通明,官兵围上来。领头的指挥兵士涉水上船,一面擒人一面灭火。
这队官兵有三四十人之多,钟以士低声道:“师爷,您快和这位大侠跳水,这里有以士抵挡。”
“傻话,师爷岂可丢下你……你还年轻,要好好活着……”说着话,趁钟以士不备,一掌将她推下船去。
听到有人跳水,兵士一齐逼过来。面对强敌,钟以士不及脱去外面的棉衣,只是片刻之间,棉衣便浸透了水,钟以士连抬手之力都没了,更遑论抵抗,只能束手就擒。
船上的王、杨二人拼死与官兵搏击,终因气力耗尽,落入官兵之手。
谢玉田等人在河岔子里等候,先看到官船上起火,心里还想,放了火,那三人或许能脱身。接着便看到对岸一片火光,映得半条河都亮如白昼。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又等了半个时辰,河面上一片平静,并不见有人在水里游动。谢玉田明白,钟以士等人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开船吧,再不走若是有官兵乘船来援,定会拦截盘查。”谢玉田向着尹四儿道。
“可惜了三位好汉。”相二爷叹道。
“这里还有一位呢。”梁子成看着躺在舢板上的宋小戈道。
那边一片火光照耀,这边恰好成了灯下黑,镖船开起来极快,转眼便出了河弯,顺流直下,天明之前驶入了微山湖。
微山湖到处都是芦苇荡,船停进去官兵是搜查不到的。
谢玉田与梁子成商议,“师兄,这船银子须得先找个去处,你看藏到哪里妥当?”
“微山岛上有个武行的朋友,放在他家的地窖里可好?”
相老二道:“近是近了些,只是,我们能想得到,官兵未必想不到……依我之见,何不运到抱犊崮去。”
“此处离山里太远,这么多银箱上路可不是小动静。”谢玉田道。
“不怕,我去抱犊崮找朱不是,他常和官兵周旋,有的是点子。”
“那好,此事就交给大哥和三弟啦。千万别出了差池,这可是五爷等人拿命换来的。”
梁子成听他的话音不对,问道:“老二,你去哪里?”
“我到大南庄瞧一眼,看五爷他们逃出来没有。”
谢玉田赶到大南庄,那些江湖死士的当家人也在,夏猴子屋里坐着四五个人,个个神情凝重。仉云燕见到师父,行了礼站到旁边。
“你怎么在这里?”谢玉田问道,旋即明白是何少白派他来传递消息的,哼了一声,摆手让他不必回话。
赵三多道:“谢大侠,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商议搭救五爷之策,您可有门路?”
“没出来?”
赵三多点头,“岸边暗处有我们的哨子,亲眼看到五爷他们三人,被官兵押往德州城去了。”
“还活着就好。”谢玉田稍稍松了口气。
“抢的是兵部尚书,只怕他们难以活命。”江湖死士当家人道。
谢玉田看着他面生,因问:“在下谢玉田,请问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在下姓董,单字飞,谢大侠叫咱小董就成。”
“你是五爷的朋友?”
“不是,在下是跟着宋先生的。”
“哪位宋先生?”
“杨师傅背到谢大侠船上的那位便是,他怎样了?”
“中了狗官一枪,已然去世了。”
董飞“呀——”的惊呼一声,接着怒道:“我操他大爷的狗官,竟然杀了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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