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的心情钟以士十分理解,虽然他未经过历练,武艺不高,为人又极怯懦,但对谢玉田心怀感恩,不让他为谢家做些事情,害怕日子久了越发地愧疚,再闷出病来。便想着找件事要他做,一则练练他的胆量,二则了却他的报恩之情。
钟以士道:“张行,你莫着急,这些日子先将武艺练得扎实了,很快便有事要你去做。”
衣好我道:“想做事就有事做,来的那位御史不是令尊的旧相识么,你何不去找他叙叙旧,攀附一番,将谢大侠的古道热肠、侠肝义胆讲与他听,不是有话说么,常以好话磨人耳,恶人也能变神仙。说不定他听得心里热了,便将谢大侠放出来啦。”
仉云燕无法出得城去,正心内焦急,道:“此话有道理,我觉得可以一试。”
张行瞧着钟以士,等她的意见。
钟以士觉得未尝不可一试,道:“去找蓝花烧几个好菜送过去,尽一尽地主之谊。”
张行有些难为情,低头不语,衣好我道:“怎的,怕见你媳妇——”
钟以士赶紧以目相视,示意他不要乱讲,却未拦住衣好我,“既然打定主意不走仕途了,便时常去老丈人那里帮帮手,酒馆的生意迟早是你的……”
仉云燕这才明白过来,除夕之夜里蓝花相拥而眠之人原来是张行。夺爱之人便在眼前,当即忽地站起来,搁着桌子抓住张行的胳膊,像抓一只小鸡似地拖拽着拉到屋外头。
钟以士喝道:“云燕,不可胡闹,你听我讲。”
衣好我愣了半天,问:“师父,他疯了吗?”
“你干得好事,才做了一件事,便得意忘形,对别人指手画脚,管不住嘴会出人命的!”钟以士怒道。
仉云燕已经和张行打在一起。张行也恼着呢,天天无所事事,拳脚功夫又无长进,眼瞧着衣好我都比自己能干,心里暗暗自卑,见仉去燕莫名地欺负自己,当然不愿吃气,两掌化刀劈了出去。
钟以士本欲上前相阻,见张行的拳法有模有样,便想索性让他们打一架,都将心里的积郁发泄出来。
这个结早晚都是要解开的。
仉云燕那晚便要杀了“监夫银妇”的,只为对蓝花的那份情义仍在,才拢住杀心。可是他放不下蓝花,昨日街口一见,蓝花的一颦一笑让他心如刀割,无限依恋重新荡回心头,对夺爱之人的恨意越发地深了。
他努力克制住冲动,不去查问那个男人是谁,怕得便是管不住手要杀人。
未想到那个男人竟是张行,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说话唯唯诺诺,哪一点比自己强!他凭什么可以得到蓝花。
仉云燕恨意起来,出招便极凶狠,张行哪里是他的对手,才过几招便连连被踢中,痛得面孔都变了形。
钟以士提醒道:“云燕,张行是姐姐的弟子,教训几下是可以的,若是伤了他姐姐可不依你!”
有钟以士在旁不断地提醒,仉云燕出手便有了分寸,仇是仇,恨是恨,看在钟以士的面子上,顾着蓝花的将来,他不能重伤张行,更不能置他于死地。
既然钟以士放出话来,可以教训教训他,那便痛打他一顿。
钟以士对衣好我道:“快去将蓝花叫过来。”
衣好我并不知道仉云燕和蓝花两情相悦,已近私订终身,跑去兰琪酒馆嚷道:“蓝花,师父叫你,快随我去张行家。”
修二爷道:“越发没有读书人的样子啦,慌慌张张地嚷什么!”
“你女婿和仉云燕打起来啦。”
“不许去!”修二爷冲蓝花吼道。
蓝花本不想去见张行的,听到仉云燕在打张行,知道是因为自己,害怕他出手重闹出人命,赶紧出门往张行家就走。
仉云燕像打一个沙袋一样,打出去拽过来,肆意蹂躏着张行,钟以士在指导张行应对,打过几十个回合,渐渐的不像是打架,倒像是两人在对练。
武行里有一句话,要学会打架须先学会挨打。张行经过这一架,不说武艺能有多少长进,招架的技巧倒是掌握了不少。
蓝花赶到时,二人已有了默契,一个是谢玉田的高徒,一个是钟以士的弟子,仉云燕像猫戏老鼠,张行像是老鼠躲猫,一个只要抓住机会便打一拳,一个却是极力不让对手近身。
钟以士不停地提醒张行出招,仉云燕渐渐收起仇恨,借机去摸清大刀王五一门的武功,两人竟斗出了兴致。
“师父,您在跟前为何还要叫蓝花过来。”蓝花嗔道。
“我担心压不住云燕的火,他听你的。”钟以士道:“不过看这情形,两人应是没事了,你别愣着啦,回去烧几个好菜送来,待会儿让他们两个再来个一醉方休,他们之间的恩怨便了结啦。”
蓝花轻轻哼了一声,道:“谁死谁活关我什么事!”
钟以士笑:“真不关你的事?那我便让仉云燕出个重手,将张行打残废了,看你怎么办。”
蓝花已认了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如何张行是自己的未婚夫,嘴上不说心疼他,心里还是不愿他受伤的。
“师父,你,你……我不理你啦!”蓝花一跺脚转身跑走了。
蓝花一出现,仉云燕的心便乱了,倒让张行瞧准机会偷袭了两招。这时蓝花一走,仉云燕的浑劲重新上头,不讲套路,只管将连环腿踢出去,张行瞬间便中招倒地。
仉云燕抬腿向张行踹去,钟以士见状,赶紧上前拦开道:“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钟以士将仉云燕拉出门外,把除夕之夜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可是见他们已订了亲,生米煮成熟饭,便想着将此事压在心底。”
原来那晚是一场误会,若不是自己将蓝花的坠儿还回去,蓝花必不会寻死觅活,也必不会心灰意冷,更不会同意嫁给张行。
是自己亲手将蓝花推给了张行。仉云燕后悔不迭,顿足捶胸道:“天意啊!”
钟以士看他可怜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情不自禁抱了抱他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今后别再挂怀了,张行那孩子也不错,会好好疼蓝花的。”
仉云燕叹了口气,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不想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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