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联军败回天津,重新制定策略伺机杀回,这一败却也让各国公使有了逼慈禧归政光绪的借口。
公使们向总理衙门发难,声称遵照贵国的提议,联军已返回天津,只要慈禧太后言而有信,不再过问朝政,各国军队便撤军回国。
总理大臣庆亲王奕劻冷笑道:“这可不是你们主动退回天津的,不能一张嘴两张皮,左右都听你们胡说八道。”
英国公使道:“庆王爷真当区区几千个红缨枪大刀片子,能挡住联军的坚船利炮吗?”
“不是已经挡住了吗?”
“可笑之至,我奉劝贵国政府好自为之,收回宣战的诏书,和平解决争端。”
庆亲王道:“欺负别人的事我大清不屑于去做,不过关起门来打狗却毫不手软,本王也奉劝各位公使,已所不欲勿强加于人。”
两下里唇枪舌战,争得不可开交,肃亲王匆匆而入,递给庆亲王一份刚收到的密奏。
庆亲王看罢,一拍桌案,怒道:“古有五胡乱华,今有外国干政,尔等动辄自称文明之邦,请问有蛊惑别国各省反叛独立的文明么?”
秘密奏折是张之洞传递过来的,上奏朝廷知悉,英法等国鼓动江南各省独立,以使朝廷腹背受敌,另有南粤等地乱党起事反叛,两江、湖广等地自顾不暇,无法分身前来京师勤王,望朝廷警惕。
肃亲王接到奏折不知如何票拟呈奏慈禧太后,因此过来与庆亲王商议。
庆亲王拿着密奏的手直哆嗦,一是气的,二是吓的。各国联军实力本就不可小觑,又在江南搞分裂动作,乱党也兴风作浪,要各省勤王已然指望不上,京城之地保于不保尚在其次,如此下去,大清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未知数。
庆亲王色厉内荏,痛斥各国公使,不待公使们辩驳,旋即又换一副面孔道:“国与国交往本是互惠互利之事,各国若将大清国搞乱了,于你们有何益处?请各位公使回去与贵国政府申明利害,仔细斟酌邦交之策,我们再作沟通如何?”
劝退各国公使,庆亲王紧急召集军机大臣们,商议张之洞的密奏。
慈禧在圆明园住了两天,算是忙中偷闲,难得的轻松。她并不知道,这是她最后看到圆明园了,再过几个月,各国联军打进京城,那片人间仙境,世界奇葩将成为一片废墟。
肃亲王亲自将慈禧迎回紫禁城,一进后宫,慈禧道:“这一路走得急,着实累着啦,我先歇一歇,晚间再叫他们。”
宫中太监道:“老佛爷,裕禄大人的福晋前些日子受了惊吓,这一时精神不大好,眼看着不行啦,他捎话进宫想见四格格一面。”
“怎么吓着了呢?是为裕禄担心吗?”
太监知道是因为熙绅被害吓的,不敢据实回奏,只顺着太后的话回:“是。”
“叫四格格过去吧,将在圆明园摘的果子带些赏给她。”
四格格一百个不愿意回裕禄府,可又不敢拂慈禧的意,磨蹭老半天才出了宫。
慈禧吃了些点心,美美地睡了一觉,养足精神,看看天色已晚,才叫军机大臣们都进来。
大臣们跪倒一片,等着慈禧阅完各省递来的折子,看她的脸上阴云密布,庆亲王向着肃亲王摇了摇头,意思是少惹老佛爷生气。
慈禧道:“就没见天晴三日过,哪儿哪儿都不叫人省心!”
肃亲王暗道,是你自己不想省心,怪得着谁呢!
慈禧将张之洞的奏折递给大太监道:“念给他们听一听,将军机处拟的这个意见让大家议一议吧。”
军机处几个大臣合议,希望慈禧考虑与各国讲和,稳一稳北方的局势,等南方各省平定乱党起事之后,再全力应对外邦挑衅。
主和派占大多数,纷纷附议奏请太后与各国议和。
一致认为,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国中之乱将不可收拾。
慈禧道:“怎么个议和法?照着洋人画的圈来吗?”
庆亲王道:“当然不可,议和之事乃权宜之计,先糊弄着洋人撤兵,待我们将国中乱局收拾好,答应他们的事便不作数了。”
主战派则不同意议和,他们认为各国联军不过如此,不是已经将联军打回天津海边了吗?还怕他们作甚!
两派争得脸红脖子粗,慈禧不胜其烦,道:“军机处为何不将他们的意见统一起来,你们是到我跟前吵架来了吗?这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要我如何裁定?”
庆亲王道:“议和之事可等李鸿章节到京后再定,眼下先拖着各国,叫裕禄等人枪炮陈列于天津,不必主动出击。”
有大臣疑道:“臣听说有一些拳民进入了京城,不知他们是如何回来的,端郡王可知道此事?”
“他们是我叫来的,我让裕禄挑选了几百个英勇善战的拳民,交给健锐营操练,也让他们教八旗兵拳法,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嘛。”慈禧道。
“太后圣明!”
庆亲王暗道,这件事竟然连军机处都不知道,可见老佛爷在心里也惧着各国联军,议和之事应正中她的下怀。
正议着事,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来报,“老佛爷,裕禄大人家里走水了,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连四邻的宅子都引着啦……”
荣禄是最为反对招抚义和团的,对拳民深恶痛绝,因此嘟囔道:“那些拳民一进京城就着火……”
庆亲王轻咳了一声道:“天干物燥,正是易于起火之季,和什么人进京城有何关系。”
慈禧当然不悦,道:“荣禄不是领侍卫大臣吗?若着火与外贼有关,你那些侍卫们是干什么吃的?”
荣禄一吓,赶紧跪下认错,道:“臣说错了,臣立刻带人去灭火。”
“哼,去年那桩纵火灭门案还未破吧?这两件火案并作一处交给你去查办,七日内若无头绪你便自请摘去花翎顶戴!”
见慈禧发怒,众人不由都噤若寒蝉,再不敢贸然多嘴。
荣禄心里暗暗叫苦,最难破的便是纵火案,这又多加一桩陈年旧案,七日内如何破得了。
出得宫门,荣禄即令人去叫顺天府尹,他不好过,顺天府的官吏便也休想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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