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百户,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虚空上,方才与裴楚有过短暂照面的老道,大袖飘飘,率先到了城墙上空,朝着那被一种禁妖司力士围在中间的绣衣女子问道。
那绣衣女子披风一甩,在夜风之中猎猎作响,目望着老道所在的方向,声音冷然道:“年道士,凉龙县不论有何事发生,我禁妖司自会处置,无需你们道门之人插手!”
“是吗?”
不等那被称呼做年道士的老道回话,天空里飞掠而来的十多个人影里,又有一个中年道人站了出来,语气带着淡淡的讥讽,“常听闻大周中州一地妖魔绝迹,可此次我道门受邀前往玉京,沿途所见,可并非如此呐。”
“哼!”
赵云容冷哼一声,凤眸瞥向那说话的中年道人,眼神越发锐利了起来,反唇相讥道,“道门还是先管管自家的事,那浮罗老母,可曾是你道门中人,如今却是已将道门压了一头。”
“放肆!”
那中年道人闻言,顿时面露怒容,望着绣衣女子呵斥道,“我道门之事,那里轮得到你一小小的百户置喙。”
城墙飘荡的虚空之上,十多个男男女女,面上也各有异色。
除了少数几人之外,他们大多数都是道门中人,那浮罗教之事,寻常道门中人要么不知晓,要么知晓的也不敢开口说出来,如今被人赤裸裸地撕破,个个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呛啷!”
而就在那中年道人呵斥声落下后,赵云容身侧的数十个禁妖司力士小旗哗啦一声,齐齐拔刀。
庞元生迈步而出,望着飞腾在空中的众多道人怡然不惧,高声喝道:“胆敢辱我禁妖司者,不论妖魔鬼魅,僧道巫觋……”
“杀!杀!杀!”
一众力士小旗齐齐大喊,吼声如雷,一道道龙虎气仿佛真有龙虎真形在其中一般,咆哮不定。
外间远处城外的阴煞之气滚滚,越来越浓,隐约间似乎依然能够听到各种兽后怪鸣之声,可城墙东门处,箭弩拔张,气氛却变得有些诡异。
“咳咳——”
方才那年姓的老道轻咳了两声,再次站了出来,冲着前来的道门中人拱拱手:“各位道友,莫要再做口舌之争,我等此来,只是一观城外发生何事的。”
那中年道人眼见年姓老道开声相劝,甩了甩衣袖,顺坡而下,将脸转向另外一边,人倒是也不离开。
其他在场的道门众人自然也没有和禁妖司众人起心思的打算,他们这些人里有来自道门九宗的,虽心中不忿,可还是顾忌道门与大周的关系。至于那些来自道字旁门,甚至不在道门名录上的,那就纯属看热闹。
“收刀!”
庞元生站在人前,见道门之中退让了一步,登时朝着周遭的力士和小旗等呼喝了一声。
环首直刀插回刀鞘的悦耳呛呛声再度响起。
赵云容脸上露出一丝淡笑,披风一甩,再次转过身望向城外。
远处兽吼嘶鸣声越来越近,天空之上似乎也有黑影浮现。
立在虚空后方的裴楚望着城头方才的一场闹剧,如今他已经大抵知晓道门和禁妖司,或者说是道门和大周的关系。
在大周立国的时候,道门似乎与大周颇为密切,甚至有可能是大周能够坐稳天下,很可能是道门在后面支持。
但从此前儒门荀浩思的口吻之中,又多少能听出大周在得到儒门确立朝纲之后,对于道门是有打压和提防的,其中最关键的出现便是禁妖、镇魔两司的组建。
两司镇压天下僧道巫觋妖魔鬼魅,其中僧自不必说,大周释门已然湮灭,剩下的针对谁其含义不言而喻。
不过,裴楚从中也看出来,如今的大周朝确实是陷入到了某种困境当中,以至于禁妖、镇魔两司退守中州,道门出世,而外间天下各州,妖魔鬼魅山精水怪都开始祸乱天下。
“人道气运人道气运呐……”
裴楚无声地长叹一声,甩开了这些纷扰的念头,目光再度朝着城门所在方向望了过去。
他在这些人之中并不起眼,或有认出他的或是不相识的,他其实也无太多在意。
原本做书生打扮,只是想进入玉京时少些麻烦,但看禁妖司对于道人的态度,虽然依旧强硬,可他隐约能够看得出,却是没有太大的约束力。
那方才出现的中年道人可是自言,受邀前往玉京,这更进一步证实了裴楚此前二品转通生出的冥冥感应。
至于说那绣衣女子提及的浮罗教之事,裴楚之前在司州时候已然知晓了一些,浮罗教这在他眼中的邪教,其实也是道门之中分裂了出来。
不过裴楚还是第一次听见浮罗老母这个称呼,但大概也能知晓这人应当就是浮罗教的创教之人。
“裴兄弟!”
就当裴楚一个人影冲裴楚招了招手。
“庞兄,又再见面了。”
裴楚笑了笑,一步迈开,人顿时落在了城墙之上。
凉龙县整个县城都有龙虎气大阵,裴楚能够清晰的感觉,他的绢云乘足之法,在靠近城墙之后,便被龙虎气冲刷,失去了飞纵的能力。
即便能够勉强腾空,受到龙虎气大阵的影响,也不过一二尺高,想要运转如意,必须要离开城墙范围才行。
在裴楚落下之后,其他一些前来的道门众人以及裴楚不相识的奇人异士也是纷纷落在城头。
庞元生走到了裴楚身边,又扫了一眼站在城头,或是倨傲,或是戏谑表情的一种修士,转而冲着裴楚拱手行礼:“今夜事出突然,我禁妖司在凉龙县虽人手不少,但若有不敌,还需依仗裴兄弟之能。”
“庞兄不必客气。”
裴楚笑着回答道,“你我是生死之交,若有需要,尽管言语便是。”
“谢了!”
庞元生笑着点点头,也不客套多话。
由于职司在身的缘故,他此前还将裴楚上报给了禁妖司之内,其实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可在场诸多修士,他所信者也不过裴楚一人,哪怕心中有愧,可一时也只能厚颜如此。
裴楚不知其内情,即便知道了,对于他来说也不会放在心上,庞元生此人重情义,但职司之事,却是无法怪罪。
“呵呵,这位书生不知是哪方道友?”
正在两人短暂的寒暄间,忽然一个声音在两人旁边不远处响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