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隐藏得真是深啊!
对此。
卢少阳都不禁心生感慨。
因为他可从未听师父谈起过自己与温岐云的关系。
“老夫在江湖上还算有点名气,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所以老夫才不得不伪装成现在这副模样……”
身旁貌不惊人的武者看似若无其事地喝着酒,可暗地里却通过传音入密的方式与卢少阳进行着交流。
可惜卢少阳功力境界不足,无法用同样的方式回应,只能通过轻敲桌面被动表达。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午时,你便和石小友前往北郊十里外的长亭。”
说完这句话。
温岐云忽然饮尽碗中的酒水,随后丢下了一分银子便起身离开。
一时间这让卢少阳都略感惊愕。
怎么回事?温前辈这就走了?
“掌柜的,烫两壶好酒,再上十斤熟肉。”
当温岐云前脚刚走出酒肆,后脚便有个头戴貂帽腰佩长刀的方脸汉子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旋即便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
卢少阳用眼角余光不露痕迹地瞥了眼对方,只觉得这个汉子身上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无非是比寻常江湖中人的打扮要光鲜一点。
问题在于。
温前辈不知何故突然离开是否与对方有关呢?
在不动声色地解决完桌上的酒水吃食后,卢少阳便像是一个普通的酒客不紧不慢地离开了酒肆。
只是离开的时候。
他始终都在默默留意着这个汉子,结果对方却视而不见般根本没有理会自己。
不多时。
卢少阳返回了客栈。
刚一回到房间,他便在房内看到了等候已久的石小飞如释重负地迎了上来。
“卢兄!你没事吧?情况如何?”
“放心吧,我没事……”
说着。
卢少阳便简明扼要地将自己见到温岐云的过程告诉了石小飞。
“温岐云?!真的是浣花剑阁的那位温前辈吗?”
石小飞闻听后顿时吃了一惊。
他同样知道温岐云。
毕竟在江湖里浣花剑阁比各大隐世宗门的名声要响亮不少,对于普通江湖中人而言,隐世宗门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反而时常有弟子在江湖走动的浣花剑阁更有存在感。
曾几何时。
在没有认识夏凡前辈与拜入摘星楼前。
石小飞便已经知道浣花剑阁温岐云的鼎鼎大名。
何况温岐云的弟子顾溪桥在江湖里太出名了,即便是一些不知道温岐云的江湖后生都通过顾溪桥了解到了他师父的事迹。
因为他的师父是当世宗师里最强的剑客之一。
光是这一点便足以令人侧目。
“我想是的。”
然而卢少阳的回答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卢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石小飞自然是瞧出了卢少阳的异状。
“我怀疑温前辈可能遇上了一些麻烦。”
卢少阳没有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
“麻烦?!温前辈也会遇上麻烦?”
石小飞惊疑道。
“事后我仔细想了想,你不觉得温前辈似乎太过谨慎了吗?”
卢少阳直言道。
“谨慎点不好吗?”
石小飞蹙眉疑惑道。
“谨慎当然是好事,但如果太过谨慎便意味着这里面有蹊跷了。”
卢少阳轻叹道。
旋即。
他便把方脸汉子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卢兄,你的意思是,有人早已经盯上了温前辈,所以温前辈才会如此谨慎?”
石小飞沉吟片刻道。
“没错!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温前辈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人盯上了?”
卢少阳百思不解道。
“卢兄,多想无益,等明日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见了温前辈,到时候想必温前辈会告知我们原因的。”
石小飞冷静道。
“小飞说的没错,可能确实是我想太多了。”
卢少阳不由苦笑道。
有时候聪明人就是这样,总喜欢把问题想得太过复杂。
“小飞,今日你在街上有感觉被人跟踪监视吗?”
旋即。
卢少阳便不经意岔开了话题。
“没有!”石小飞的回答相当果断。“今天我还故意挑了一些偏僻的路段,结果都没发现周围有人跟踪监视的迹象。”
“没有跟踪监视吗?”
卢少阳喃喃念叨道。
难道他同样太过谨慎了吗?其实魔宗并没有将他们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放在眼里?
“卢兄,你还记那位陈公子吗?”石小飞似乎看穿了卢少阳的想法。“如果有陈公子帮忙掩护我们的行踪,魔宗方面未必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我们。”
“原来如此……”
卢少阳眉间渐渐舒缓道。
石小飞所言有理,在陈颛的帮忙掩护下,他们确实有可能避开魔宗的眼线。
或许是他从心底上没有信任陈颛的关系,以至于他都忽略了这点。
第二天。
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客栈。
午时之前。
他们便来到了北郊十里外的长亭耐心等候。
长亭乃是提供给行人歇脚与送行话别的地方,而北郊的长亭又通往京城的关系,以至于石小飞他们在长亭处都遇见了一些在此歇脚与送别的人。
起初他们并没有在意这些人。
但直至午时。
长亭内除了石小飞二人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樵夫打扮的精瘦汉子,一个是书生打扮的年轻士子。
两人都是在临近午时的时候分别来到了长亭歇息。
樵夫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沉默内敛的人,他身穿着单薄的衣袍,腰间插着一柄柴刀,同时还背着一大捆木柴,他来到长亭后并没有入内,而是放下背后的柴火便直接坐在了长亭边上。
年轻书生则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他来到长亭后,压根没理会樵夫与石小飞他们,独自一个人便伫立在长亭的角落,面无表情地眺望着洛县的方向,一直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变过。
“卢兄?!”
坐在长亭的条椅处,早对两人生出疑心的石小飞不动声色地给卢少阳使了个眼色。
“静观其变。”
卢少阳面无表情地微微颌首示意。
半个时辰过去后。
温岐云却始终没有出现。
不过长亭内的樵夫却在一刻钟前背着木柴离开了,唯独书生仍旧留在了长亭。
“冒昧问一句兄台,您在等人吗?”
卢少阳忽然扭头朝书生开口道。
“是的。”
书生头也不回地敷衍道。
“真巧,我们兄弟俩也是在等人呢。”
卢少阳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
书生反应冷淡道。
“在下见兄台一直望着洛县的方向,敢问兄台等的人来自洛县吗?”
卢少阳充耳不闻般继续问道。
“是!”
书生语气渐渐不耐烦道。
“不知兄台要等的人是什么人呢?”
卢少阳追问道。
“他来了。”
书生沉默片刻道。
嗯?
石小飞与卢少阳闻言,不约而同地望向洛县的官道方向。
下一刻。
他们便见到了一个打扮普通的武者朝着长亭处缓缓走来。
“你来迟了。”
书生遥望着那武者神情冷漠道。
“碰到了一只嗅觉敏锐的黑狗,耽搁了点时间。”
武者语气平淡道。
说完。
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长亭,目光一下子落在长亭条椅上的石小飞与卢少阳。
“让两位小友久等了。”
“温前辈?!”
卢少阳猛地起身,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又换了一张脸孔的武者道。
“正是老夫。”
武者微微一笑,伸手便抹了一下脸,紧接着便露出了一张成熟优雅的面容。
“晚辈卢少阳见过温前辈!”
当即。
卢少阳便朝着对方郑重作揖行礼道。
石小飞反应稍微迟缓了一下,连忙便跟随卢少阳行礼介绍。
“温岐云,他们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书生冷着脸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老曲托付给我的人。”温岐云不以为意道。“一个是老曲的徒弟,一个是虞恒楚那家伙新收的徒弟。”
“你是石小飞?”
书生一听,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眼二人,最后却把注意放在了石小飞身上。
“正是晚辈。”
石小飞不明所以道。
“哼!”
谁知书生却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小友不必在意,他出身云霄殿,号清风子,东极天殿主清灵君乃是他的兄长。”
温岐云笑容温和地拍了拍石小飞的肩膀道。
云霄殿?
清灵君的师弟?
得知书生的来历身份,卢少阳瞬间心中一震。
云霄殿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好像是来与温岐云温前辈会和的样子?!
不过他倒是理解清风子为何对石小飞态度恶劣,谁让夏凡前辈曾揍飞过他的兄长,丢了好大的颜面。
“其实这次清风子是奉了云霄殿的命令来查一件事情,刚好老夫同样有一件事情需要查明,所以我们两个人便一拍即合……”
温岐云很快便解释了卢少阳的疑惑。
“我们该走了。”
清风子冷冷打断道。
“临走之前,我们先联手把那条黑狗宰了吧。”温岐云面色平静道。“从我离开剑阁之后,那条黑狗便一直紧咬着我不放。”
“好歹你们曾经还有一段交情。”
清风子蹙眉道。
“但他终归是魔宗的人。”温岐云无动于衷道。“很久之前,他便曾拉拢过我,直至现在都依然阴魂不散地继续纠缠,呵呵,他还真不愧是阴魂宗的人呢!”
“既然如此,为何你迟迟都没有杀了他?!”
清风子沉声道。
“你以为我没有尝试杀过他吗?但每一次他都能逃出我的手心。”
温岐云默默握向了腰间的长剑。
“你可能不清楚,这条黑狗一旦逼急了,甚至连我都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你便联系了我?”
清风子语气不善道。
“帮个忙呗,或许从这条黑狗嘴里还能撬出不少重要的情报。”
温岐云远眺着洛县的方向道。
“……好!”
清风子沉默片刻道。
“他来了!”
温岐云突然道。
下一刻。
所有的目光都随之望去,然后发现一个戴着貂帽的方脸汉子大摇大摆地朝着长亭的方向走来。
“咦?这不是小清子吗?我说老温啊,怪不得你和我一直在玩捉迷藏,敢情是在等着小清子来一起收拾我吗?”
方脸汉子见到长亭里的温岐云与清风子后丝毫没有半点紧张之色,反而还嬉皮笑脸地大声招呼起来。
“柴宾,你居然还真的敢追过来,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勇气,或者说是鲁莽。”
温岐云一步便走出了长亭。
他伫立在官道上,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老温,其实我就是想来劝劝你,不要再固执下去了。”
方脸汉子距离温岐云三十步之外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柴宾,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些年你为何如此执着地要让我投靠你们魔宗?”
温岐云摇摇头道。
“当然是为了你好啊,你死了,老子以后可能连个朋友都没有了。”
方脸汉子柴宾轻叹道。
“为何你觉得我会死?”
温岐云手中的长剑萦绕起肉眼可见的真气道。
“老温,你知道有些东西我是不能说的。”
柴宾无奈道。
“你们魔宗果然在密谋策划了什么。”
清风子悄然出现在柴宾的身后十丈之外。
“小清子,那你们云霄殿呢?你以为我们魔宗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柴宾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清风子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清风子皱眉道。
“哦!是了,小清子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事情,等你什么时候成了清风君,你就会知道了。”
柴宾笑容揶揄道。
“柴宾,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岐云冷然道。
“……老温,你说,如果有一天天人降世,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柴宾沉默片刻道。
“我不知道。”
温岐云摇头道。
“呵呵,你当然不知道,不过等你什么时候成为了无上大宗师,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柴宾意味深长道。
“柴宾,你这般一直遮遮掩掩,你又要让我如何理解呢?”温岐云举起了剑。“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可惜,你始终都不珍惜我给你的机会……”
“你真的想杀我?”
柴宾挑了下眉毛。
“如果你杀了我,你就永远别想知道你那徒弟的下落了。”
温岐云闻言。
手中的剑都为之一滞。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