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陌果然坏,很快就谋划了一个馊主意,但必须做的不显山不露水才行,否则,东方三里察觉了,去找影佐田子诉苦,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伏地陌正要给东方三里下套儿,东方三里却礼貌告辞,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厨房。毕竟,这才是自己的主业。
厨房在二层。厨房本来挺宽敞,因为原先它是《摩登画报》和圣母慈善医院共用之地。
圣母慈善医院虽然不再“慈善”,但相对而言,收费不算多,来看病的人,几乎都是穷人。而留下的大夫和护士,也薪水可怜。何况,日常来看,医生、护士,加上病人,从不超过二十。因而,《摩登画报》社长布仁德就全部负担起他们的伙食。
但现在不同,必须丁是丁,卯是卯,于是,一夜之间,厨房当中便被木板隔开,一家一半,互无瓜葛。并且,人家带走了全部的锅碗瓢盆,甚至抹布。
这难不住76号,在东方三里进入厨房前,一应器具,全部备好,且都是崭新崭新的。当然,人也是新的,新的人,身穿干净的工服,列队欢迎东方三里。
“欢迎科长,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低调,低调!”
东方三里示意手下们低调,自己就一个小科长,还是副的,岂敢冒充大尾巴狼?
简单介绍后,东方三里便下厨制作西餐,而其他人,则负责中餐。
制餐时,东方三里考虑了许多问题:76号来此仅是为鸠占鹊巢,没别的企图?如果仅是如此,需要大动干戈吗?伏地魔,或者说,梅机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最后,东方三里决定,不能守株待兔,必须主动出击。当然,兹事体大,必须报上级批准,否则,他担心在行动时与自家人发生误会,甚至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现在的东方三里,不像在罗曼蒂克酒楼时出入需要“保护”了,他完全是自由身,因此,在下午,他以购买食材为由,去见夏红藕。
圣母教堂大楼与女子第三中学距离也就两条街。东方三里叫辆黄包车,很快抵达目的地。然而,本该上课的夏红藕却回家了。
还好,她家就在学校的后面,一座二层小楼。小楼租住了五六户。
东方三里赶到时,正赶上房客们围着房东理论,当中有夏红藕。
原来,房东来收房租了。可是,这些房客在月初时候已付过,给了房东的弟弟,也就是东方三里在凯旋门咖啡馆毙杀的那个二瓜子的线人。然而,房东不认账,发毒誓说自己从没让弟弟来,并称随时可以找她弟弟对质。
对质?众所周知,那老小子早已死于非命,如何对质?死无对证。
结果,双方谁也不让,便僵在那里。
见状,东方三里便用手中棋子对夏红藕传出指示:有要事,莫纠缠。
夏红藕不予理睬,只是在给房东讲道理。
夏红藕是老师,老师都有职业病,遇上个大事小事的,爱显摆一番,用讲道理的方式。
夏红藕神情是温文尔雅,说话是不急不慢,但道理是一堆一堆,从上古讲到民国,从国内讲到国外,讲的房东头皮发麻,烦躁不安。
房东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娘们儿,虽然不那么泼,但也不是善茬儿。
“老娘我也是个滚刀肉,今儿你们要是不把房租交了,老娘我一个个把你们的东西扔到大街上。”房东充分发扬滚刀肉的不要脸精神进行威胁,随后目视夏红藕,恨恨说,“就从你这个嘴皮子能吹出花的小姑娘开始!”
“大姐,哦,应该是奶奶,老奶奶……”
夏红藕依然是慢条斯理讲道理,只不过,她的话让房东听的更烦躁,什么老奶奶,老娘才十八,一朵花呢,呜啊呜啊……
房东呜啊呜啊,东方三里也有同感,想呜啊呜啊,夏红藕小姐,你有点儿大局观好吗?我大老远跑来,冒着暴露的危险,难道是来欣赏你上课吗?夏红藕小姐,你好歹也是资本家的小姐,即便曾经是,也是吧?当年你视金钱如粪土的精神哪儿去了?怎么堕落成贩夫走卒家的老娘们儿了?
此时,东方三里真想上前替她交了房租,不,替所有人交了房租,但不能,这样,肯定会暴露,毫无疑问,围观的人群当中有暗探,小日本的,军统的,甚至76号的。可任由他们纠缠下去,这嘴皮子大战驴年狗月才会了结?
片刻后,东方三里想了一个办法,趁人不备,冲着空中抛了一把银元。
银元在空中划出诱人的弧线,便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好了,不用动员,不用驱赶,人们蜂拥而去,你追我抢,你嚷我骂,甚至大打出手。
夏红藕纹丝不动,毕竟,她是资本家的前小姐,做不出此等有辱身份的事情。见状,东方三里把她拉入角落。
“藕妹子,我有要事——”
东方三里正要开门见山谈事情,却被夏红藕义正言辞的打断,“你这是违反纪律,我要上报组织,给你处分……”
“随后再说处分的事儿,我有要事——”东方三里反过来打断她,急言,“鬼手策——”
“你别鬼手策鬼手策了,我被你坑苦了!”夏红藕又打断东方三里,似乎很是不满,“上级说了,只要你再提鬼手策,就终止你的使命。”
“对了,是你暗杀了藤野二郎吧?组织让我通知你,给你记大过,已经记在档案上了。”
“还有,我也被记大过,我,真的被你坑死了,我一直积极上进,多次被组织嘉奖,可自从当了你的联络人,不是记过,就是记大过!我已经决定了,不再做你联络人!”
夏红藕很委屈的神情,然后眼珠一转,不待东方三里言语,要挟:“如果想让我当你联络人,你必须向组织声明,暗杀藤野二郎,我也有份儿!”
话毕,她目光满是期待地凝视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你如何知道是我暗杀藤野二郎?”
夏红藕:“你上次让我模仿乌鸦妻子写信,那上面描述的暗杀过程,不亲自经历如何知道?再说了,那手枪,梅机关经过弹道鉴定,也公开承认,就是暗杀藤野二郎的手枪。老哥,那手枪,是你刚到上海时,组织委托我送给你防身的,我能不知吗?”
随后,她不待东方三里搭话,便眉开眼笑说,“暗杀藤野二郎,咱俩都有份儿,我呢,也不抢功,四六分,你四,我六,怎样?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原来,夏红藕把上次伪造书信一事如实上报后,上级组织也推测出东方三里是暗杀者,于是,便让夏红藕伺机向他询问具体情况,如果属实,就向老家汇报、请功。
呵呵……东方三里乐了,这小丫头片子,玩了先抑后仰,玩欲擒故纵,再玩逻辑推理,还挺滑头!
“只要你当我联络人,一切随你。”他轻捋胡子辫儿,说。
“好!拉钩!”夏红藕很兴奋,“终于能被嘉奖一次了。来,好好合计合计,如何汇报。”
东方三里可没时间与她好好去合计,只是吩咐她把自己对鬼手策的想法如实上报组织,其他,随便。完毕,他转身隐入人群。
在东方三里转身时,夏红藕敏捷地掏走他一根小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