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阳光公寓里的住户们大部分都已经回家准备休息了,灯光在周围一片黑暗的荒地种显得格外显眼。
这里没有全部通闭路线,再加上现在有手机了,所以也没买电视的必要,偶尔有两家富裕些的也是淘来二手大屁股电视扯根天线将就着看。
所以这里的晚上就会出现某家开电视,然后孩子们就提着两张凳子坐到人家屋子或者走廊上蹭电视看的情景。
当然,大人们也乐意,毕竟一家住在一间房里其实很不方便,白天上班,晚上回家,也就小孩子不在的这段时间夫妻两人算是二人世界。
门口的保安大爷坐在屋子里,在小火炉旁惬意地闭着眼睛,跟着收音机里的黄梅戏轻哼着。
“大爷,我又来了。”
夏悯进屋子抖了抖腿,南方的夜晚就是这样,走在路上寒气从脚底往上蹿。
“又是你啊。”孟大爷睁开眼睛,有些诧异。
“早上不说了吗,有几个爱好差不多的朋友约我晚上来喝酒,这不,我也没女朋友,下了班横竖一个人,过来玩玩呗。”
夏悯看似憨厚地笑了笑。
“去吧,我现在先眯会,一会还要巡夜呢。”孟大爷挥挥手。
“得嘞,您也不容易,那么大年纪了还要干这活。”
孟大爷笑了笑:“这不跟你一样吗,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在这除了每天巡夜,也没什么事情要做,这些年国家富强了,贼都少了不少。”
夏悯点点头,附和着:“那可不,国家对我们老百姓那么好,我和我的祖国那是一刻也不能分割。”
“得了别贫了,去吧,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得登个记。”孟大爷把腿上的毛毯往上扯了扯,随口道。
“行,您歇着吧,不耽误您了。”夏悯哈哈一笑,走出保安室,顺便把门带上。
关上门后,夏悯的笑意变成了深思。
这孟大爷现在还记得自己,看来一个白天不足以让孟大爷忘掉见过某个人。
早点铺已经收摊了,小卖部倒是还没关门,昏暗的灯光下,中年妇女正在看着一个小本子,面带困惑,似乎是在对账。
夏悯走向筒子楼楼梯的脚步顿了顿,转了个向,走向小卖部。
“老板,一瓶东方树叶。”
中年妇女听到声音受惊似的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面前的夏悯,回过神来后连忙回应:“哦哦,好,稍等。”
说完向货架深处走去。
莫约过了十多秒,老板提着一瓶褐色的东方树叶回到柜台。
“红茶啊,红茶最难喝了,有没有茉莉花茶的啊?”夏悯看着递到自己手里的红茶味东方树叶,一脸嫌弃。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老板歉意地说:“只剩下这种味道的了,其他的卖完了。”
夏悯叹了口气:“算了,那就这个吧,可以扫微信吗?”
“可以的。”老板连忙从放烟的柜台里掏出一张贴有二维码的塑料硬牌,二维码已经发黄起皱了,甚至需要老板两只手分别按着两个角拉平才能扫上。
夏悯一边付款,一边开玩笑似的道:“我说老板,这开便利店缺货可是不行的,不说买的人买不到想要的,你赚钱也不好赚不是?”
老板核对着手机上的收款记录,苦笑道:“怪我记性不好,有时候明明记得要订货的,但是最后发现都给忘了,要么就是明明订了货,结果却给忘了,重复订货,压了很久才能卖完一批,我都准备再卖两年孩子上完大学我也就不干了。”
夏悯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了然地点点头:“都不容易啊。”
“行,你慢慢忙吧,我走了。”夏悯打了个招呼,掀开门帘。
“您慢走。”
走到楼梯边上的大垃圾桶,夏悯随手扔掉了只喝了一口的红茶:
“红茶的是真几把难喝。”
楼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屋子里的灯光亮起,整个筒子楼显得有些冷清。
有几家大门打开,门口围坐着一些穿着简朴的孩子,好像在看动画片。
“现在的动画片…”夏悯摇摇头:“这样下去不是一代比一代脑瘫吗?”
反正自己也没小孩,夏悯也懒得管这么多,顺着楼梯继续往上走,在路过四楼的时候稍微停了停,他想起了那张纸条上的告诫,不过他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所以他依旧向着五楼走去。
此时,五楼的门虽然依旧关着,可灯已经亮起了。
夏悯没有搞什么花里胡哨,直接就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
一道年轻女声响起,随后门被打开一条缝,门的内侧有门链锁着,一名花着淡妆的年轻女子露出半张脸,疑惑地看着夏悯。
“你是?”
夏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些,努力让自己笑起来温文尔雅。
“您好,是刘倩女士吗?”
“是…啊,您是?”刘倩看上去似乎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年轻男子知道自己的名字。
“铁柱,呃,刘音涵小朋友是您的儿子对吗?我是罗医生的学生,就是之前给刘音涵小朋友看病的那位主治大夫,我叫夏悯。”
“嗯,夏医生您好,您有什么事吗?”
见夏悯准确地说出这些事情,刘倩稍稍放松了些,不过还是有些警惕。
“啊,是这样的,我最近在写一篇论文,研究的东西和您儿子的症状有些关联,我无意中在看我老师的一些病历和档案时看到了和您儿子有关的信息,所以有些好奇,想来亲眼看看。”
夏悯不紧不慢地解释着,语气十分温柔:
“其实我早上来过一次,但是邻居说您送您儿子去上学了,所以只好现在又来一次,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休息。”
“但是…医生们说那是多动症啊…”
刘倩有些疑惑地看着夏悯。
夏悯摇摇头,笑着说:“不不不,其实那不是多动症,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疾病,若不是我专攻这方面的一些罕见病症,我或许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那…这个病可以治吗?”刘倩问。
“要看过才知道。”夏悯一直挂着微笑。
“那…先请进吧,铁柱他去看动画片了,一会回来,您先喝杯茶吧。”
刘倩见状,只好取下了门链,让夏悯先进屋。
“谢谢。”
进屋后,夏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刘女士今年贵庚?”
“二…三十一岁了。”背对夏悯在泡茶的刘倩回道。
“三十一岁,看不出来啊,刘女士看上去很年轻啊。”夏悯爽朗一笑。
“看上去,只不过二十四岁的样子嘛。”
刘倩的身子不易察觉地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