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弟,老哥哥我这次可是大出血了,除了每年要赞助烈山蚩尤二堂的金钱,还要保持与田氏兄弟共同进退。”
“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老哥想想春秋五霸有几个能长久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子长着呢!”
司徒万里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只是有点对不住朱家堂主,我想做些补偿。”
“我想把幻音坊的股转给朱家老哥,毕竟神农堂在东郡经营着醉梦楼,酒楼花舫的生意是神农堂的强项,老哥我更热衷于经营赌坊。”
“幻音坊是韩兄弟的基业,所以得知会一声。”
司徒万里好大的魄力,现在的幻音坊可以说是日进斗精,虽然主要作用是搜集情报,有时倒贴钱做上几单赔本买卖,吸金能力确实没有四季赌坊来得迅猛,但在同行业、跨行业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朱家堂主我已见过,确是个至诚君子,神农堂入股,我没意见。”
“谢过老弟,接下来我们还要解决魁隗堂,行百里者半九十,稍一松懈,就要功亏一篑。”
司徒万里背过去的手紧紧握拳,赌徒就是这样,一旦下注,不见结果,绝对不会下桌。
“我对田蜜此人也不甚了解,不知司徒老兄可有往来应对之策?”
“朱堂主很早就与我有旧,所以第一个赶到为我助阵,田氏兄弟之所以这么快就到,也是我平时以利结之,提前邀约的结果,所以我知道说服他们也不难,无非是交换的利益大小罢了。”
“唯独这田蜜嘛,以前魁隗堂是陈胜堂主与吴旷总管打理,一勇一智,配合无间,田蜜虽然抢眼,但也显不出什么,故而甚少打交道。”
“此人一直排斥农家堂主中的外姓之人,魁隗堂易主之事前后始末扑朔迷离,她还极度讨厌针对朱家堂主,想要她与朱堂主一起站在我这边,才是最大的难处,好在箜篌也不是田氏中人。”
司徒万里看了眼左右,“当初田蜜未嫁人时,号称农家一枝花,嫁人后仍有风言风语传出,吴总管身死后,更是招蜂引蝶,裙下之臣无数。”
“韩兄弟见到她一定要小心呀,在老哥观来,此人口蜜腹剑,实乃蛇蝎美人。”
司徒万里不说还好,一叮嘱,韩经就回忆起田蜜那妖娆的身姿,眼睫下那两点朱砂透出的风情万种,再联想到蛇蝎美人扭呀扭,心不由得就痒痒了起来。
“老哥我要坐镇濮阳城,防止箜篌闻讯前来勾连交结,再生变故,而我手下又一时没有够份量的弟子能够派出。”
司徒万里一顿,“所以为兄想,韩兄弟替我走一遭,不求功成,先结下个善缘,她有哪些要求,我又要作出什么让步,都等来到东郡之后面谈。”
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是防止箜篌提前与之达成密约,加上侠魁这一变数,胜负的天平将再一次倾斜。
韩经没有推托的道理,司徒万里探清田蜜行动路线后,韩经就率人出发了。
田蜜已经进入东郡地界,东郡地区有城二十,更别说还有广阔的乡间了.
之所以选在濮阳会聚,一方面是因为濮阳是东郡枢钮,再者离农家举行八腊祭的乡间也最近。
一架马车施施然行驶在城阳与巨野泽之间的大道上,正是魁隗堂一行。
韩经正在想,是直接圆润的过去同行,还是制造一起意外顺理成章的搭上关系。
正在此时,一棵巨大的枫树倒了下来,横亘在路中央,挡去了马车的去路,紧接着巨野泽的芦苇丛中冲出了一票近百舞刀弄剑的匪人来。
“前面的人听着,要想从大爷这平安无事的走过去,就留下金子给大爷打酒喝!”
嗓音宏亮,远处的韩经都听清楚了。
魁隗堂一干人等面面相觑,正要出声喝斥,车厢田蜜不知吩咐了什么,只看见弟子中一人在车厢旁作俯身倾听状。
“呦喝,还有女眷,这声音一听就是大美人,女人也留下,大爷正缺个暖脚的婆姨。”
田蜜身边只带了十几名弟子,农家盘踞东郡日久,行走在自家后院,谁会带大量的弟子出门,这下被匪人小看了,当成了软柿子,提出的要求也越来越过分。
完了,是一群小蟊贼,恐怕等不到韩经赶到就得全被田蜜扎针。
“说过多少回了,打家劫舍的营业不要做,你们怎么敢背着我又出来了!”
芦苇丛里急匆匆得又窜出一人来,此人手持背着网兜手持撑杆,甫一出现,就对着一帮匪人破口大骂,接着又朝田蜜车厢一拱手,“尊客勿惊,我这班兄弟都是不得已流落巨野泽的渔家子弟,出言不逊冲撞了贵客,还请高抬贵手,就当交个朋友。”
“还不快把障碍大树挪开,你们这几个蠢材!”
看着来人又推又踢的催促拦路匪徒让路,车厢里传来慵懒的娇声。
“呦!来了个懂数的,这么多人也就你一人招子是亮的。”
一只白嫩的小手掀开车帘,另一只手拿起烟斗慢慢的凑进樱桃小口轻轻的嘬了一口,“既然他们没长眼色,那对招子就不用留了!”
一口紫色烟雾吐出,已经离的近了的韩经当然认得出来这是田蜜独门奇药花开荼靡散开造成的迷雾,紧接着烟斗射出一阵牛毛般细密的银针,朝着前方拦路盗匪飞去。
“小心!”
一声警告后这名汉子将手里渔舟撑杆舞成一团旋风,“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但也成功将身后一票同伴护住。
“田堂主又何必动怒,只不过是几个无知渔人,怎么配得上堂主您的雾里看花之术呢?”
“你果然认得我,如果今天我不是有着农家这块金字招牌,恐怕你也不会出来了吧?”
田密说的可能就是事实,此人认出了拦截住的是惹不起的农家堂主,赶紧跑出来打圆场,但他的一身装扮,倒也确实像是个打渔的。
“有这样的身手,眼力也不错,莫非你就是游荡在巨野泽的大寇,彭越,我猜得可对?”
“农家弟子遍天下,什么消息也瞒不过农家耳目。”
彭越小心应对,尽量不与她发生冲突。
“彭先生一身本领,却屈在这巨野泽波之间,有志难伸,农家包括我魁隗堂三番五次邀请先生加入,却都遭到了回绝。”
田蜜右手轻托持烟杆的左手关节,红唇又嘬了一口,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加入农家总比窝在这芦苇荡里打渔来得惬意吧,莫非先生看不上我魁隗堂?”
看着田蜜故意露出来的姣好曲线,彭越正要想托词回话,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自远及近,转眼间停在眼前,与田蜜马车齐平。
“姑娘可是遇到贼人了,需要韩某相助么?”
问话之人看不出深浅,像个富家公子哥,同行而来的壮汉想不对其重视起来都难,座下骏马都快被压跌趴下了。
离得近了方才催马急行,典庆的块头仍把马儿累了个够戗。
两骑就敢架梁子,不是缺根弦,就是艺高人胆大。
这两人一看就是有来路的,田蜜与彭越都不敢轻视,被针对的彭越抢着开口解释。
“我们不是贼人,都是误会,现在误会说开了。”
彭越有意揭开田蜜身份。
“再说了,这位是农家魁隗堂田蜜堂主,我们哪有打劫她的胆子呀?”
韩经装作认不出田蜜的表情来,“哦,原来是田堂主,我与农家渊源不浅,跟田猛堂主爱女田言叔侄相称,更是与四岳堂司徒老兄意气相投。”
田蜜能上位全靠田猛田虎兄弟背后站台,一直以来也是对田氏两兄弟言听计从,搬出田言来,总不会错,朱家那里的关系还是不要在她面前提起的好。
“田堂主要是有什么难处,韩某虽然只有一名同伴,护住佳人安全还是可以做到的。”
“哪里的话,都说了是误会,在下彭越,绝非作歹的匪人!”
彭越心想,农家果然在东郡根深蒂固,道上随随便便碰上的赶路人都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先尽量大事化小吧,实在不行,往芦苇荡里一钻,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田蜜也是深知巨野茫茫大泽,彭越真要走,还真找不到,无非是杀伤他几名下属,反而结下仇怨,得不偿失。
这样有才能的人,尽量招揽拉拢,实在不成,也不要把他推到对立面。
“本是场误会,过去也就过去了,田蜜倒想与彭越先生亲近亲近,使我农家又添一得力干将呢!”
“彭某与兄弟们在大泽里打渔为生,野惯了,感谢田堂主的美意,实在是我等都是不思上进之人。”
田蜜也不着恼,反而侧过身来,站立在车辕上,肉色花纹紧身衣裹在修长笔直腿上,尽显玲珑身段。
“哎呀呀,韩先生你看,奴家又被拒绝了,一直没顾上感谢先生的侠义之举,先生不会跟我这小女子计较吧?”
“怎么会呢,本就是打抱不平,没想到是一场误会,更何况田堂主又是如此绝世美人,韩某只会担心唐突了佳人,哪里又有埋怨之心!”
“先生说话真是动听,好像嘴上抹了蜜,”田蜜不经意地抿了抿嘴唇,“不知先生哪里人氏,与我农家有这般渊源?”
“实不相瞒,韩某乃是韩国公子,新郑时与司徒老兄合伙做点买卖,这才与农家有了往来,不久前碰到了田猛田虎二位堂主,结识了一番,现在我二人正准备赶往濮阳。”
“原来是新郑城与潜龙堂合股的韩经公子,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
“小女子与公子同路,车厢里甚是烦闷,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妨进来一述,也解了一路上的乏闷,让马儿也能歇一歇。”
转身进车厢后,只有一只手掌伸出车帘,露到玉腕部分。
韩经搭上小手,柔软滑腻,盈盈一握间,就上了车厢。
典庆望了望躲着自己不让骑乘的玄青马,不该是让我的马儿歇一歇么?
公子真是,成天围着灵儿姑娘献殷勤也就罢了,怎么跟司徒万里说的这个蛇蝎美人刚一见面就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
公子以骑马太过辛苦为由,留下十八骑濮阳保护灵儿姑娘,没让灵儿姑娘跟来,莫非...
不敢想,也不敢问。
近二十余人的队伍重新启动,消失在大道上,彭越盯着远去的马车,伫立良久。
大丈夫生当食五鼎,怎能晃荡在沼泽山野之间!
江湖豪侠,哪里有朝堂权贵风光显耀!
韩国宗室公子,会不会成为我彭越的一块踏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