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蓉波也听说过大荒二老的名声,她站起来,脸上挂着泪水,柔弱中带着刚强:“无论如何,我也要去大荒山走一趟,见一见这位枯竹前辈,打听我儿的下落。”
“我跟你一起去!”白羽书说,“从你走出崖壁的那一刻起,你们娘俩的命运因为我改变,我理应负责到底,枯竹老人,他对咱们峨眉派还算友善,跟家师多少有些香火之情。就算没有,将来他也总有用到咱们的时候,我去找他!”
下定决心以后,他向玄真子跟齐漱溟打听去往大荒山的路径。
玄真子说:“你要找枯竹老人,不必往大荒山去。”
白羽书忽然想到枯竹老人的习性:“莫非他如今在中土?”
玄真子点头:“这位老前辈因是旁门,欲肉身成圣,合体飞升,将本尊留在无踪岭修炼,元神在中土转世,这一次是个叫花子乞丐,游戏人间。据我推算,他如今就在成都城郊,他道号枯竹,每次转世手边必带一根竹杖,你们可以直接去找他。”
白羽书大喜,同时也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
东极大荒山离这里有百万里之遥,茫茫大海里面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妖兽邪禽,比中土的妖怪更凶更猛,白羽书现在拿着紫青双剑,想要飞渡也是个堪比长征的大工程,对方是怎么过来到达中土,又是怎么把石生带回去的?
如果枯竹老人就在中土,那就没问题了。
白羽书谢过两位师兄,带着陆蓉波下了峨眉山,到成都城里来寻找乞丐。
枯竹老人身为蜀山世界的宇宙六怪之一,一千多年的道行,道法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如果没有玄真子指点,白羽书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
这个叫花子并不甚老,尚属于壮年,身上衣服腌臜,头发都成一绺一绺的,缩在墙角逮虱子,晒太阳,手边上戳着一根枯黄的竹杖,丝毫看不出半点特异之处。
除了这个叫花子,别人拿的都不是枯竹杖,白羽书和陆蓉波上前以晚辈礼问好。
老乞丐笑着叹气:“峨眉派真有能人,竟然算出我的根底,我还以为自任寿飞升以后,峨眉派要暗淡消沉,正所谓‘十分能耐使七分,留下三分给儿孙,十分能耐都使尽,后辈儿孙不如人’,任寿把能耐都使尽了,他的弟子竟然也能跟得上,真是稀奇!稀奇!”
任寿是长眉真人的本名,白羽书赶紧谦虚:“我们跟恩师相比,自然远远不及。”
“道友也不必自谦。”他打量了白羽书一番,“身为峨嵋弟子,却炼有本命神魔随身,你也算是玄门正宗第一人了,着实让叫花子我刮目相看。”
白羽书感觉到身体里的大力神魔面对枯竹老人时候,畏畏缩缩,跟个鹌鹑一样,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晚辈也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
枯竹老人说:“你们的来意我已尽知,那个小子与我有缘,被我收做记名弟子,昨日忽然带过一个小孩子,说是我未来的徒孙,我知道此事难成,但若不让他一试,他也难以甘心。”
“前辈。”白羽书说,“我知道他对石生没有恶意,我们对他也没有恶意,只想把石生找回来,他总归是我们峨眉派的弟子,只要前辈说出他的去向,或者将他找来,让他把石生带回来,我们绝无任何与前辈,与贤高足为敌的意思,日后必有重谢!”
“你与他为敌也没什么,他既做出此事,又不听我的劝告,那么一切后果也要由他承担。你们这些异域中人性情品德,行事作风与此界人都不相同,我也很想看看他要如何善了此事。他此时不在此界,回到你们那边去了,以我的法力对于彼方世界,也只能略微窥探一二。
他名叫齐宁,在你们那个世界也叫做成都的地方,与这里的成都不同,那里高楼大厦,呵呵,想必你比我更加了解,我也不必再多说了。他在城南一个叫做金桂园的地方,此地两日,彼处一天,此时他应该刚把那孩子带过去不久,你追过去,还来得及。”
白羽书郑重承诺:“承蒙前辈指点,晚辈感激不尽,等我把石生找回来,再来当面向前辈道谢,将来前辈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枯竹老人笑道:“你是在说,将来我若要到彼方世界去,还要求到你吧?”
白羽书说的就是这个事,没想到枯竹老人直接挑明了,不禁有点尴尬。
不等他说话,枯竹老人便道:“以我的法力,硬要打通两界通道,在你们那一方世界寻个人来,虽然艰难,倒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不耐烦费事罢了。”
白羽书嘴上答应,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枯竹老人看出他心中所想:“你是不信么?我告诉你,铁城山里住着的那位,已经找到了人了,还有几位邪魔两道的积年老怪,也在努力找人,我非不能也,实不愿耳!”
这话把白羽书震到,他问:“铁城山老魔已经找到人了?前辈可知他是谁?”
“回去问玄真子吧,不过估计他也不知!”枯竹老人说完身子迅速透明虚化,成了一股清风,摇曳吹拂,整个人便凭空消失。
陆蓉波跪在地上,向空中祝祷感谢。
白羽书担心的是,枯竹老人说的事,原来铁城山老魔已经另找了敲门人,而且已经成功了!除他之外,还有好几位大佬在找人。
当得知,同为四星世界的英雄联盟世界也出了好几个敲门人以后,白羽书就一直在担心自己不是唯一的,果然,蜀山世界里也出现了第二,甚至未来还会出现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他了解过联盟世界敲门人的规则,每个敲门人来自不同的势力,各自使用不同的通行印章,比如虚空实力有虚空印章,巨神势力有巨神印章,用哪个印章进去,天地元气就被哪个敲门人剥削一半,这也是白羽书不惜血本努力用最快速度拉人的原因之一。
在枯竹老人之前,还没有听说过蜀山世界有其他敲门人在发放通行印章,想必铁城山那位在某个地方苟着,或许拉下线,或许像阴阳师敲门人那样悄摸摸地发,自己得在他们出现跟自己竞争之前,获得更多的天地元气,尽可能地维护住基本盘。
白羽书过去把自己当作“牧羊人”的角色来经营蜀山世界,把所有他带进来的人当作“羊群”,牧羊人当然不会跟羊争草吃。
如今出现了其他的牧羊人,羊群又可以自己选择跟随哪个牧羊人,如此一来,为了获得更多的羊,白羽书就要抢到更多的草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石生找回来,他请陆蓉波回清虚仙府去等消息,陆蓉波担心儿子,请求白羽书带她过去。
陆蓉波修炼有两道元气还多,白羽书把她带出去,就要消耗掉同等数量的天地元气,下次再使用太乙神雷,威力就没有现在大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让陆蓉波到清虚仙府等待:“我们那个世界,风土人情,世俗规则,全都跟这里完全不同,还是我自己去,你放心,我肯定把石生给你带回来,如果带不回来,我再来找你,实在不行,我给你当儿子好吧?”
陆蓉波见他这样说,只得含泪答应。
白羽书离开蜀山,回到现实世界,他在仙都,距离成都直线距离有三千多里,他此时长途跋涉,不管是魔遁还是御剑,都不可能长时间高速飞行,还要大损元气,不如坐飞机更快速,但是最近一班飞往成都的飞机要等到四个小时以后。
他带上玄天双剑,还有一道血河从公司里出发,飞到云层之上,遇到有往西边飞的飞机就落到飞机顶上,打一段“顺风机”。
不是跨州飞机,速度并不是特别快,但也能达到八九百公里每小时,白羽书长途赶路目前远远不能达到这个速度,站在飞机顶上,迎面的寒罡气流如洪水波涛一般,一浪一浪狠狠撞击过来。
他有大力神魔的加持,身体不怕被砸扁冻毙,但衣服受不了,遁光也经受不住,最后还是借住剑气化作一片天蓝色的光幕把自己护住,才保证安全。
半路上,他看到好几个剑仙飞过,云层下方,还有骑着扫把赶路的。
那些剑仙们都是把仙剑变成门板大小,踩着飞行,一看就不是蜀山路数,像是仙剑的。
骑着扫把的是魔法师,他们普遍在低空飞行,稍微高些接近云层的,身上都穿着厚厚的黑色防雨斗篷,带着护目镜,全身都趴在扫把上面。
刚刚离开江浙的时候,骑扫把的较多,等过了巫山以后,踩着飞剑的就多了起来。
仙剑世界里面有蜀山派,而且是举足轻重的修仙大派,由于仙剑世界开放比较早,里面的蜀山门徒修炼的也比较早,提前一步抢占了峨眉山,据说已经在山上开辟洞府了,而仙剑的敲门人,也公开讲话,要在峨眉山上创建山门,修筑宫观,还要建一座锁妖塔。
这样一来,等白羽书带着峨眉派出来以后,就没有驻地了。
不过白羽书并不担心,他有生以来从没有来到四川,也没有到过峨眉山,对这里风土人情都不熟悉,将来把凝碧崖变现出来,他完全可以另寻一个风水宝地安置,甚至连峨眉派的名字也可以改了,毕竟人才和功法才是根本,在哪里,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
到了成都,寻找金桂园,成都有三个金桂园,他挨个地方寻找,一面称自己寻找亲戚,到物业查找有没有个叫齐宁的住户,一面用神魔之眼,各种穿墙透视,扫描般地搜寻。
用了一个多小时,他在城南金桂园查到了一个叫齐宁的业主,年纪也相仿。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白羽书不惜牺牲色相,使出血河魔经里神魔诱惑别人的法术,又给了钱,请物业的小姐姐替他给齐宁打电话。
物业小姐姐受了他法术所摄,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英俊最帅气最让人心动的男人,连呼吸都粗重起来,两颊泛红,耳根发热,这么点小事,自然应允。
她按照白羽书教的,给齐宁打电话,说是社区温暖,赠送业主福利,可以亲自送上门,问齐宁在不在家。
齐宁那边的有点嘈杂:“我在医院呢,得晚点回去。”
白羽书打手势,让小姐姐跟他约定了晚上见面的时间。
挂了电话,白羽书皱眉思忖,他为什么会在医院,跟物业小姐姐打听:“我刚才听见电话那边有很多小孩子的哭声,这附近有什么医院,会有许多小孩子哭的?”
物业小姐姐立即说:“有啊,月桂医院,专治不孕不育,妇产科最为著名,广告铺天盖地的,那里肯定会有小孩子哭的。”
白羽书问明地址,谢过了小姐姐,赶忙离开金桂小区,赶来月桂医院。
这月桂医院,果然在妇产科方面十分有名,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一对对的年轻人,有的来治疗不孕不育,有的来做产检,医生护士脚不沾地,忙得不可开交。
白羽书用神魔之眼到处扫视,穿过墙壁,看到病房里很多妇女光着身子,张开腿在那里等着,医生在旁边也不知忙活什么……目光差地被黏住,连大力神魔都触动了。
“混账!”白羽书暗骂魔头,在这个时候乱自己的道心。
他不敢再用神魔之眼扫描,又不能挨个房间乱闯,只能毫无章法地胡乱找去,偶尔遇到个看似空闲的人打听,是否有个叫齐宁的人,还把从物业里那里找到的年轻身高等资料讲给对方,只是不管他怎么问,都没有人说见过齐宁。
白羽书四处寻找,他没见过齐宁,也没有见过石生,只能通过第三方的描述去辨认,好在本命神魔有些妙用,如果真找对目标,能够心生警觉,确定就是对方。
找来找去,找去找来,只是遇不到对的人。
正焦急着,忽然他的耳边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
在这种医院,本来就有很多婴儿在哭,相互交织,合奏起来,刺激得人青筋暴跳,但这声婴儿啼哭却不寻常,十分凄厉刺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同时又很飘忽,响过即逝,仿佛是自己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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