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听着,你们这群刁民!
朝廷在其它郡县的征税都是非常顺利,而到了你们这群刁民这里,不但藏着掖着、迟迟不交税,现在更是出了杀人犯。
所以你们以后的时令税,要多加三成!
还有,每家抽出一人,自备干粮,到东阳郡崔家那里挖大池子,要是不想去也可以,只要加一两银子的免征税就可以不去,过期不至,那就是砍头!”
时令税多加三成!
还要征劳力!
还得自备粮食,不去就杀头!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很多本来就饿着肚子前来的阳林镇民眼前一黑,根本不敢去相信自己的耳朵。
镇民们纷纷找到自己相熟的人,抱起来嚎啕大哭,而抓劳力做苦活的事情,更是让他们心中深深的绝望。
旱灾连续三年,不说银子,就是吃的他们也没有啊!平日里大多都是靠吃野菜、帮人做苦工混个一顿半顿饭,或者到处捡点零剩。
本来朝廷的时令税、就已经要了他们的亲命了,今日听到征燕税还不算,现在又多了这两条。
特别是不愿去做挖池子苦力还得要砍头!
镇民们已经无力怒骂了,纷纷失声痛哭了起来,这真的是要他们逃难到别处,最后饿死他乡了。
“官府不给我们活路了!”
“这样下去,我们只能逃离阳林镇了!”
“可是我们又能去哪?去哪里又不挨饿?”
“县尉大人求求你发发善心吧!”
“大人开恩啊!”
一时之间,场面是各种对着肖护的苦苦哀求。
肖护没有理睬这些贱民,在他眼里这些人和圈养的牲畜没什么分别。往日的税收都是上面拿大头,他拿的都是些残羹,所以只能不时的多征些税。
不光是阳林镇,寻阳县周遭所有的村镇他都要去收,只要自己油水多多,哪还顾得了这些贱民的死活。
“左右也是个死,不如反了吧!”
王傀躺在地上喊了一句,可他的声音,在周围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是那么的细小。
但是“反”这个刺耳的字眼,却让肖护敏感的捕捉到了。
“谁喊的反!”
听清楚了这个字眼,镇民们顿时安静了下来,整个场地内鸦雀无声。
见无人答话,肖护对着众人怒道:
“该死的贱民,你们就不怕我上报朝廷?到时朝廷派来大军,将你们全部杀头抄家,我看你们如何反!”
杀头抄家这句无比血腥的威胁,顿时让众人一阵沸腾,这该死的狗官难道把他们全都牵连上了吗?
顿时“反”这个字眼就烙在了镇民的心中,那颗称作民怨的春笋,被肖护浇灌得正在茁壮成长!
陈子云默默地看着周围这群、被逼到没有活路的镇民,心想这也许是自己的机会!
反正自己也是个逃亡之人,与被埋了半截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悄悄的拿出匕首,把包裹背在身后,迅速地撞向一名比较靠近他的县兵,一匕首就刺进了那名县兵的胸膛!
由于陈子云的动作太快,在场的众人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他,直到他捡起那个被杀之人的刀,砍向第二个人脖子时,其他县兵才发现了陈子云的动作。
“官逼民反,那就杀官造反!”
陈子云在杀了第二个县兵后,高喊了一句。
躺在地上的王傀和他父亲闻言也高声喊道:
“反正已经没有了活路,不如就杀了这群狗官!”
“不反就是等死!或被饿死、或被官府杀死,还不如反了再说!”
随着王家父子的高声叫反,肖护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袋仿佛炸裂开来似的,不停地嗡嗡作响,一时之间竟然呆滞住了。
陈子云见到阳林镇民蠢蠢欲动,开始煽风点火,举起刀大喊道:
“乡亲们!寻阳县里有无数的粮食和银子,我等把这些人杀了,抢了县城,再各奔东西,兴许还能落个富贵!”
弋阳郡流亡过来的难民们,听到陈子云的这番话,顿时就骚动了起来:
“造反!”
“没有活路了!”
“抢粮食!”
“抢县城搏富贵!”
求雨场地内,难民们接二连三的纷纷开口,这群已经没有了活路的百姓,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就连阳林镇那些忠厚敦实的镇民,也被煽动了起来。
他们已经忘记了杀头抄家的威胁,被陈子云蛊惑得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县兵,进城抢粮!
顿时,成千上万被逼得没有活路的穷苦百姓,冲向了那些地痞无赖似的县兵,在他们如滔天巨浪的吵闹声中,县兵们被包围了起来。
这上百名乌合之众,大多数人都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他们不复刚才的威风凛凛,这群刚才被他们拳脚相向的镇民,在这一刻如狼似虎般的冲向他们。
那几个精气神不错的县兵挥舞着手中的腰刀,企图吓退这群暴乱的镇民。
但他们脸上的惊慌,暴露了他们的虚张声势!
“该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啊!”
县尉肖护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他脸上惊恐的神色,同样也出卖了他。
就算有着几个还有勇气拿刀驱赶乱民的县兵,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的勇气,在这汹涌的人潮中,仿佛是在海面上飘起的一朵小水花,是那么地微不足道,只有被浪潮狠狠淹没的下场。
“拼了!”
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般,有十几个县兵站了起来抽刀冲向乱民,试图杀掉几人后吓退这群乱民!
然而,领头的陈子云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冲过众人,用捡来的刀、往一名冲在最前的县兵胸膛一刀刺了进去,随后抽刀出来。
那名县兵睁大着眼睛看着陈子云,随后缓缓倒在地上。
乱民们见状,更是红了眼,纷纷挤向冲过来的县兵。虽然他们没有武器,但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下,并不妨碍他们碾杀这微不足道的十几个人。他们往日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力气还是有的。
而乱民中的年轻人,则聪明地捡起了倒地县兵的腰刀。
众人中虽有些还存着一丝理智的、或者不敢动手的,但在这大势的裹挟下,纷纷被后面的人推搡着上前,只得身不由己的向前冲了过去。
于是,这作困兽斗的十几个县兵,全部倒地,而瘫坐在地上的县兵,立时开始跪地求饶。
另一边的陈子云冲到高台上,将县尉肖护一脚踹了下来。
肖护摔落在地上,旋即大声痛嚎了出来,那声音,简直比死了亲人嚎得还要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