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和昶入驻县衙,虽让郑明杰感到妨碍其正常行使县令之职,但也意外地得知那几个天外来客正打魏康顺的主意,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
当然,郑县令不可能重复吕和昶的失败之路,把魏康顺悄悄转移到别处来避免被这些天外来客抢走。否则他就吃不了兜着走,因为魏康顺是刑部在册死囚,与姜天成他们抓捕的未审讯结案,上报入册的那向个被捕人员不同。已入册存档的案犯如弄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看我如何处理这件事才好呢?”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征求吕和昶的高见。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些天外来客太厉害害了,简直无孔不入。他们想要办的,你想阻止,实在没门。”
“请你帮我想想办法,只要能保证不弄丢魏康顺就行。”郑明杰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唯一个办法,就是紧快把他押送到京师大牢。”吕和昶觉得,除了这样,再也找不到更好的避免魏康顺被劫走的办法。
“我也想这样办,只是担心他们把我们拦截并劫走犯人。”郑明杰说。
“这我也没办法。”吕和昶说:“魏康顺和吕大柱现在已与贬神谋反案无关,不是我们管的事了。”
“我是想让你帮我想出一个能保证安全的把这二人解押到京师大牢的方法。”
“一般来说,解押这样的案犯,用不着用太多的人,只用几个或十几个人就行。但现在我们面对强大的天外来客,就是让朝庭派大军来护送,恐怕难如愿。”
“你的意思说,我们对此无能为力了?”
“是的。”吕和昶说:“你还不如把他们送给那几个天外来客呢。”
因有亲身体验,吕和昶对郑明杰的想法,感到很可笑。
你想想,当时他们一出县衙,即被那几个天外来客发现,刚住进新建关押的房子,就被他们搞恶作剧来捉弄。如此无孔不入的天外来客面前,想悄悄地溜走,可能么?
“不行,”郑明杰把头摇得像拨郎鼓:“这两个死囚与你们抓的那几个人不同,他们是已结案入档的案犯,每年都定期核对,一旦被劫走,我就被罢官。”
“被罢官算什么,严重了,还有可能被捕,被斩首呢!”吕和昶没好气的说。
“那你看还有别的办法吗?”郑明杰虽感到这样问等于白问,但仍巴望吕和昶给他出点主意。毕竟人家是上边来的官员,比自己门路多。
“你可以跟司马聪谈谈,就说因贬神准备劫狱,你想紧快把临时关押在武成县的那两名重案犯押解回京师大牢,让他与刑部尚书联系,派官兵来护送。”吕和昶说。
“好。”郑明杰高兴极了。吕和昶的主意虽说仍难排除犯人被那几个天外来客劫走的可能,但道里一旦派兵来护送,他只要把犯人交给来押送的人员,自己即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因为这样犯人半途被劫,责任就不再像县衙自己押解一样全由自己承担。
司马聪收到武成县县衙通过八百里加急驿站发来的公函后,觉得这个郑县令太不懂规矩了。为两个普普通通的案犯,要刑部派重兵护送,可能么?
“他把犯人当皇帝了。”呷了一口茶水,品了一阵,司马聪笑着对正在道府里来访的常州刺史说:“他要我向刑部尚书要一队人马,帮助把那两个犯人解押到京师,怎么可能呢?这样的一个糊涂县令,不知怎么中举并当上县令的。”
“我看,他的心情可以理解。”常州刺史接过司马聪递给他的信看了一阵后,若有所思地说:“这说明那里的贬神案已发展到极其严重,连收押案犯都难保证安全了。所以,我看他的请求并不过分。”
“是嘛。”司马聪接过常州刺史还给他的武成县衙公函后又看了一阵,觉得有理:“我也感到有点异常,姜员外与吕都事去了那么多天,怎么没一点音讯了呢?”
“所以嘛,”常州刺史说:“此信也很蹊跷。”
“按你的看法,我应把此信向刑部尚书反映,让他派府兵护从犯人回牢房?”
“是的。而且,就把事情说得相当严重,让他们尽量调多一点府兵前往武成,紧快把犯人收回去。”
“调用大批府兵,万一情况不实,咋办?”马司聪有点犹豫不决。他担心万一上边得知仅为两名重案犯而调用大量府兵,认为越级行事,无能之辈,自己就有可能被罢免。
“我看不会。”
“怎么不会?”
“因为贬神谋反案是朝庭重视的大案,久久拖着,结不了。现在武成县令又来急信,调兵护送,也是出于职责,没什么不妥之处。所以,就算不出事,也合情合理。哪有动不动处罚官员的?”
“那好吧,我立即向洛阳发几封八百里加急,让丽景门与户部尚书自行决定就行,我只当中间人。”司马聪觉得,这样更好。
“问题可能不在派不派府兵方面,而是武成县衙发来的这封加急信的背后的情况,可能超出了我们的意料。”
“这怎么可能呢?”司马聪不太相信事情会变得意料之外地严重:“丽景门与刑部派去的人都在武成查办呢?”
“只怕他们遇到严重问题,不敢如实地反映情况。”常州刺史指着郑明杰的信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这是有意逃避责任。”
“是嘛。”马司聪笑了:“现在的官儿,都一样啊。”
“所以呀,谁都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个县令也实在无奈。其县里明明有几位朝庭大员在查案,他却绕开他们求你,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什么?”
“说明哪些朝庭派去的查办案件的人,都不敢查下去了。”
“看得出来,他们也学学崔剑锋,会卖乖了。”
“估计他们所查的贬神,有可能是能力过人,难对付的角色。”
“那我怎么办?是不是我亲自到武成,监督他们继续查办?”
“你去了又如何?”
“不能去吗?”
“去了,有可能回不来了。”
“不会吧?听你说,好像那里的事已难收拾了。”
“还是不去得好。先让刑部派兵护送吧。这样,如护送的队伍遭袭击,问题就明显了,到时只能由上边直接处理,你也不承担什么责任。”
“那好,我们就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吧。”说着,他向刑部尚书写了一封加急公函,让监察御史(道府执事、八品官)立即通过八百里加急发过去。
刑部尚书收到司马聪的信后,当然重视。只因来信者是三品大员,与郑明杰这类七品县官不同。而郑明杰之所以通过道府求救,本身就是一种官场技巧。
刑部尚书立即与来俊臣联系,与其协商了一阵,同样觉得此事很蹊跷,觉得司马聪的分析不无道理,也就是他们派往武成的两拨人马,可能又和崔剑锋一样,有了难于上奏的隐情而无法直接向他们反映,导致这个小县的县令都绕开他们向上救助的地步。
“只能按江南道按察使的意思,让兵部派一支府兵护送就是了。”来俊臣也觉得司马聪的分析有道理,自己也不宜再派人员去查,只能由兵部派兵去处理,如兵部所派的府兵遭袭,这个案件就会被提升到派大兵清剿匪的高度上,那样的话,无论是县令,还是州刺史,道按察史,兵部尚书,一大群官员都解脱了。
官场潜规则,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