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子的嘴巴虽然凶,心却善良。
吵归吵,还是端来了清水毛巾,干净的衣裳。
龙丘水南刚刚擦拭过,脸蛋红扑扑的,头发蓬乱。新换上的衣裳太窄小了,紧绷绷裹住身躯,上衣的盘花扣简直怕要崩开。更显得凸凹有致,风情万种。
信天游紧锁眉头,缓缓道:
“你为了离岛,敢舍命跳悬崖,凭什么笃定我会接住你?”
“……”
“龙丘水南,你先回去怎么样,我保证下一次接你走。”
“……”
“天下真的要大乱,你又修为全失,记忆错乱,回到神州是羊入虎口。我无法保障你的安全,也不可能让你跟着。”
“……”
“没办法,我必须送你上岸。放心,无人敢讥笑的。”
……
龙丘水南始终不作声,面孔渐渐苍白,手伸向了舱壁的烛台。
厉玲珑正准备制止,却被信天游一把扯到了身后。他倒要看看,对方准备做什么。
作为一个疯子,是绝对想不到自杀的。
女子的脸上露出凄然神情,握定烛台,将尖利的铁钎对准了自己脖子,一插而下。
玉玲珑不由得惊叫出声,捂住了嘴巴。
信天游冷冷瞅着,等尖端触及皮肤的一刹那,才闪电般出手抓住。
龙丘水南手腕颤抖,指节发白,运足力气也无法递进分毫。松开手往后靠到舱壁,静静看着对方。
目光倔强,不乞怜。
玲珑小妮子有点心软了,道:
“水南姐,这一次我们真的不能带你走。你先回家,等上半年好不好。到时候姐夫不来,我也会来的,带领一只大大的船队……”
信天游扭头躲避龙丘水南的目光,把烛台搁回桌案,咕哝道:
“随你怎么闹,反正我不能带你走……”
嗵,嗵,嗵……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陈秀才在门外焦灼地轻呼,“公子,信公子……“
对王虎和玉玲珑,信天游并未隐瞒自己是华国的护国金刚身份。但陈秀才清醒后,一直心事重重。还需要考察一段时间才可以拉入方舟计划,一直未对他透露。
“玲珑,你好好劝下龙丘水南。”
他以为岸上出什么问题了,闻言退出舱室,随手拉关船舱门。
陈秀才膝盖一弯,缓缓跪地,怕膝盖磕碰到甲板发出声响,传音入密。
“信公子,恳求你带上龙丘小姐吧。她性格如此刚烈,送返后,保不准还会跳崖。”
信天游传音入密,道:
“你素来有点傲气,今天竟然为了龙丘水南下跪,想必知道了她的身份。”
陈秀才道:
“小姐失踪两年,全教上下不辞艰辛地寻找。我误打误撞被抓上玉笥岛,蒙公子救治,清醒之后才发现她在这里。准备回到神州组织船队,救她出来……未向公子透露小姐的身份,实在有难言之隐……”
信天游打断他,道:
“教派自然有教派的规矩,你不用告诉,我也不想知道。龙丘水南即使是仙女下凡,对我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此时,舱门推开。陈秀才听到声响,“嗖“地挺直。
玉玲珑小跑到信天游身旁,拉扯衣襟,道:
“姐夫,还是带上水南姐吧。她好可怜,跳下了崖又被送回去,准被笑掉大牙,没脸活了……“
信天游呆立了一会儿,无可奈何朝舱室内竖起大拇指,道:
“算你狠!“
又过了一盏茶工夫,收拾整齐的信天游带领厉玲珑和龙丘水南,重新出现于船头。
轰……
岛上传出阵阵欢呼,此起彼伏。
信天游望向玉琼花,不动声色挥手,海船开始缓慢移动。而女子嫣然一笑,丝毫没有吃醋的迹象。
众人摸不着头脑,寻思,难道仙人要带龙丘水南远渡重洋,海岛又出一个神妃?
大姑娘小媳妇们则怅然若失,心道二丫头没羞没躁,死皮赖脸,哪一点像神妃了?若是我方才从崖顶跳下来呢……
但她们,也只是想想而已。
那么高的悬崖,站着都头晕,谁敢跳下?
龙丘家的父母同大妮挤到石滩前,不停地呼喊叮咛。乌龙寨的匪徒又不蠢,没一个去阻拦。
玉娘子面孔僵硬,嘴巴里炸石头一般蹦出几个字,狐狸精!
玉玲珑跳起来,喊道:
“姐,我会看住姐夫的,他休想偷吃!”
玉琼花微微一笑,挥手告别。
海船掉转头,劈波斩浪。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简直像贴着波涛飞翔。
玉笥岛众人齐声呐喊,锣鼓喧天,呈现出了几分喜庆的气氛。
一炷香后,信天游出现在龙丘水南的舱室,反手带关了门。
对方局促不安地站起,低下头不敢直视。
信天游命令道:
“坐下。”
船不大,舱室逼仄。二人相距仅仅一步,伸手就能抱着。
龙丘水南依言在床头怯怯坐下,手指下意识捻动腰间的飘带,还是不敢抬头。
这大半年,信天游的个子长得非常快,比常人高半个头,脑袋瓜快顶着天花板了。感觉居高临下不太好,干脆坐在床尾。
“咯嚓“一声床板响,吓得姑娘一激灵差点弹起。又强忍住不动,钗花颤抖不已。
信天游假装没有瞧见,表情冷漠地开了口。
“龙丘水南,你的神魂被南海派弄了手脚,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我这么讲,你肯定听不懂。总之患病不轻,得治疗,否则踏上陆地后一定会疯掉……拨云见日,换一个人格。刚开始有点不适应,过阵子,把前因后果想清楚了就好。”
信神棍说完,欠身朝床头挪了挪,把手慢慢伸过去。
龙丘水南猛地抬起头,怒目圆睁。
但一根温暖的手指头迅疾点在眉心,剧烈的眩晕袭来。女子上半身贴着舱壁滑下,软绵绵歪倒床上。
吱呀……
舱门被推开了。
玉玲珑左手拿一个小碗,右掌端一盆清水,肩膀上还搭着一条毛巾,活脱脱一副店小二的形象。
信天游起身接过脸盆,瞥见那个碗小巧玲珑,比酒盅大不了多少,不禁哑然失笑,道:
“你呀,真是你姐的妹妹,比你姐还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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