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游道:
“越王,这里大概有三千多万两白银,部分作派遣人员用,部分让你采购东西输送华国。切记,今年将出现大旱。越国的地势低,水又多,受影响不是很大。
“但从明年开始,海水将倒灌内陆,越涨越大,淹没城郭。所以,你也要早作安排,储存粮食,搬迁高地,制造大船。”
玉君奇被天上掉下来一个硕大馅饼砸得稀里糊涂了,哪还管日后的旱灾洪灾。脸庞放光,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对对对,君奇必牢记肖师的教诲。”
信天游道:
“记住,天机不可泄露。我时间紧迫,今天就先杀了玉刚玉烈越侯。你得深居简出,别让人家逮着把柄先咔嚓了。同时也不能闲着,赶快暗中联络力量,好在事后迅速稳定局势。”
玉君奇道:
“王宫布置了法阵,自保能力是有的。”
信天游摇头道:
“我师父说过,人性难测,堡垒最怕从内部攻破。你今天带来的十名侍卫,只有两名忠心。喏,就是守在公主寝殿南面的两个。”
听了这句话,玉君奇瞪大眼睛,觉得祖坟岂止冒青烟,简直蹿出了一道巨大彩虹。
人心隔肚皮,怎能肯定谁忠不忠?除非具备“他心通”,可那属于天人的能耐了。难道小妹带回了一个横渡星河之前,游历红尘的天人?
他并不蠢,晓得王宫侍卫里有一小半是玉烈安插的人,一小半是墙头草,剩下的一小半才真正忠诚。南面那两个,恰恰是他的心腹。
其实,没有玉君奇想象的复杂。
信天游将神识辐射出去,感应到南面两个人始终不离开位置。不像其他人懈怠,还有窥探公主寝宫的可疑行径。
叮咚叮咚……
急促的铃声响起。
玉玲珑跳起来,慌道:
“坏了,外面在示警,怕是叔父来了。”
公主闺房的隔音法阵开启后,固然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可外面的声音也传不进来。紧急情况下,宫女便拉扯一条隐秘绳索,房内的铜铃立刻响起。
她尽管没在府邸住过,对机关却很了解,否则也不能指点信天游偷偷潜入了。
“别慌。”
信天游道:
“外面来了三名女子,一个化丹初境,两个开光中境,估计是天台宗的弟子。你出去看下,把法阵撤了。”
小妮子匆匆跑出去,惊恐的声音传回来。
“丁师姐,王,王师姐,你,你……”
啪,响起了一记耳光。
“玉玲珑,你背叛师门,还有脸回来。”
小妮子带着哭腔喊叫起来。
“丁师姐,我没有背叛……是王师姐故意惊动南海派,把我一个人丢弃在番州……”
“哼,少狡辩了,还说没有背叛?南海派抓了你,怎么可能随便放回来?你回来了以后,不赶紧上外门去报到,而是回府躲藏,难道不是心里有鬼……给我捆起来!看回去后,不打断你的腿,废了道基!”
听到这里,信天游目中寒光闪烁,对玉君奇道:
“你也出去看看。”
寝宫门口的台阶上,两名女子拿出锁链,正要捆绑玉玲珑。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玉君奇一溜小跑钻了出来,大喊道:
“等一等……丁师姐。你无凭无据就捆人,没这个道理吧。”
丁师姐冷笑道:
“玉君奇,外门的刑堂执法,好像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玉君奇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高高举起,喝道:
“外门执事,讲几句话总可以吧。”
越王管辖俗人,地位非同一般,便挂了一个天台宗外门执事的虚衔。普通弟子见到后,是必须尊敬的。
两名女子望了望为首之人,收起铁链。
丁师姐冷哼一声,不理睬落水狗玉君奇了。猛地一推玉玲珑的背,赶羊似的吆喝,走。
小妮子一个趔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昂起头,转身喊道:
“哥,你别管我,也别求叔父了。”
闺房内,信天游的嘴角拉出一丝冷笑。往里走,掀开了珠帘隔断。
眼前是一张大床,罩着乳白色纱帘,绚丽的花被与素雅枕头摆放整齐。博古架陈列瓷瓶、铜器与小雕饰,书案上笔墨纸砚齐备。
这里尽管没人住,太后也隔三差五叫贴身宫女清理,并无一点灰尘。
信天游走到梳妆台前,往外拖开了一拳距离,手伸入背后找到墙壁上的三处位置,依照玉玲珑告诉的顺序按下。
咔嚓……
脚下传出了轻微响动。
把梳妆台推回原位,抠开台下厚实木板。一个两尺方圆的洞口出现了,里面隐隐有微光。
信天游钻了进去,顺手把木板复位。
……
碧草如绒毯,中间一条青石板路平坦笔直,足有五丈宽。
一辆马车在大道上徜徉,行人无不注目。
两匹灵马神骏异常,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驾车的壮汉光坐着就比常人高,皮肤黝黑,光头铮亮,肌肉鼓胀如同岩石雕刻。春寒料峭,他却精赤上身,只穿一条牛鼻犊短裤,腰间扎宽阔的铜钉皮带。
车子更奇特。
行驶无丝毫颠簸,轻盈如风。雕饰精美,居然没有顶棚护壁。
更奇的还是车上人。
一位公子端坐锦榻吹箫,白衣如雪。偏偏头发披散,胡须也不打理干净,露出了一圈青色胡茬,显得懒散而邪魅。
身畔偎依的女子年少清丽,只顾深情款款看着他,口里轻轻哼着歌。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似乎整个人都要融化了去。
他们身前的小桌摆满奇珍异果,夜光杯斟满殷红的葡萄美酒。琉璃盏中或橙或黄,清香四溢,想必是新鲜果汁了。
才开春,哪里来的鲜果?
桌旁围坐的三名女子,令人大跌眼珠。
一肥胖妇人,两童女,一看就是俗人,怎么出现在了仙师馆地界?入内必死,居然还敢明目张胆!
两名越国钦天监的小吏呆呆站立在路卡旁,望着马车远去。
一个问:
“师兄,怎么不拦?”
一个答:
“切,你新来的不懂。别瞎拦,省得哪一天稀里糊涂送了命。即使外门总执事玉刚在这儿,也不敢拦。知道那位公子爷是谁吗……吴王孙!”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