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在秋日中旷散着,连续几日的小雨,使得气温阴冷潮湿,西北风唉呼不止,再没有往日秋高气爽,反而多了几分萧杀之意。
这些时日,温陵因为强丶丶丶暴案件闹得满城风雨:无良商贾胁迫朝廷命官,一方知府仗势欺人,温陵青天县令唐逸,卧榻在床重病难测。
百姓们心中似乎早有预料,想要替人出头,就得做好被报复的准备。有人佩服唐县令的胆识,敢为民女严凤凤主持;也有人怒骂官商勾结,暗箱操作,狼狈为奸。
在这场道德与刑律的舆论漩涡当中,唐逸就像是那一叶最为平静的扁舟,无论风再大、浪在高,他依然是面不改色稳如泰山。即便未能够替民女严凤凤伸冤,主持公道,但依旧受到温陵百姓的爱戴。
毕竟,百姓只需官府一个积极态度,让他们心里能够有所安慰,能够信任官府,若是在碰见难事能有个主持公道的地方。
反倒是知府大人、陆家家主成为百姓鄙弃,唾骂的对象,直到有江湖侠士扬言要刺杀知府大人,一则令人喜出望外的消息传了出来:
“知府大人慰问温陵县令,怒斥无良商贾陆家家主,并严令唐大人立即彻查此案,不得半点搪塞疏忽,他将会亲自督察,背后为他撑腰,若有人胆敢胁迫朝廷命官,杀无赦!
之后,知府大人慰问受害民女,民女严词拒绝陆家赔偿,只求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消息最后补充道:“受害民女的婶婶、叔父,心里惭愧不已,直言愧对兄长兄嫂,并向主动向青天大老爷承认,陆家曾私下胁迫他们夫妇二人,若是胆敢在公堂之上指认,便让严家夫妇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消息一出,百姓奔走相告,如今人证、苦主聚在,畜生陆文远可谓难逃其咎!
乌云从天边滚滚而来,气势汹汹,渐渐地遮蔽了整个温陵上空。清晨,乌泱泱的百姓将衙门围堵得水泄不通,全都聚在县衙外边,
没有喧嚣非议,众人沉默如水。
此番前来,更多是同情严凤凤的遭遇,想要亲眼见证,温陵县令大人唐逸是如何主持这一场足以载入温陵历史的案件。
事实上,温陵百姓对唐县令从始至终一直保持怀疑的态度。要知道,这位唐县令是一名入赘之人,虽然成为商贾的上门女婿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也是有门面的人,但是这个门面的代价却是要丢掉作为男人的尊严。
地位低下,遭人唾弃。
在这个男权为重的时代,阶层就像一把诛心的刀,扼杀了许多“官婿之梦”。那些表面上入赘豪门的男子,其实并没有那么风光。毕竟,只要女方看不顺眼,“休夫”也未尝不可!
但凡这位唐大人心有抱负,有着才华,又怎会甘愿沦为一名官婿呢?
……
县衙牢房。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霞光万丈,牢里腐霉发臭。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进来,摩擦出“呜.…呜…”的鸣叫声,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牢房。
已经被关了五天的陆文远,早已没有刚进来时的嚣张气焰,他的情绪有些萎靡不振,只盼着爹爹陆辰石能够求救叔父陆柏赋,将他从这个肮脏的牢房当中早些救出去。
爹爹乃是温陵商贾,叔父又是知府大人的幕僚,虽然不知晓为何迟迟还没出去,但他心里边一点都不担心,严氏夫妇早已买通,只要他咬定与严凤凤是情人关系,最多被判处通奸,赔偿银两。
唐逸根本拿他毫无办法!
他百无聊赖的瞥向对面牢房的角落,那里正蹲着一位面相消瘦,蓬头垢脸的男人。
陆文远脸色冷笑,调侃道:“听那些衙役说,你家女人跟别的男人睡了?
听说你将那男的,还有自己的女人捅成了马蜂窝?
渍渍渍……想不到这人看起来唯唯诺诺,杀起人来还挺凶猛的啊!
要不本少让人把你也救出来,然后再给你一大堆银两,你帮本少把唐逸那个无能县令也捅个通透如何?哈哈哈哈!!!”
那面相消瘦的男人,抬头看了陆文远一眼。眼神无光,宛若一滩死水,看向他时,仿佛像是在看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陆文远吓得脊背一阵发凉,轻声碎了一口:“原来是个哑巴窝囊废,难怪自己的女人跟了别的男人!”
牢房外边,传来脚步声,有衙役打开牢房,示意陆文远赶紧出来。
陆文远心里得意一笑,叔父终于是打点好知府大人。现在,他终于是能够从这个肮脏不堪的牢房出来了。
姓唐不过是个跪舔沈家的狗玩意,想跟本少斗,他还嫩了点!
陆文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狂妄道:“那姓唐的不是能耐的很啊!
如今不还是照样得把少爷我乖乖的请出来!
呸!
也不想想本少是谁!
本少叔父是谁?
乃是知府大人的幕僚!
严凤凤那个贱女人可真够狠的!
竟然敢上报衙门,等本少出去了……哼?”
咔!
衙役面色表情,手上拿出枷锁,直接将陆文远铐住。那枷锁乃是由一块木板分成两半,上面有一个大洞将陆文远的头颈固定住,两个小洞固定住他双手的手腕。
“你们干什么!”陆文远神色微慌,挣扎说道。
衙役目光冰冷,瞥向陆文远,冷笑说道:“杀人犯陆文远!
强丶丶丶暴民女,杀害民女双亲,证据确凿,即刻审理。
押入县衙,交由唐大人问斩!”
“什么!”
陆文远惊愕地睁大眼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最后听到问斩二字,双脚直接吓得瘫软在地,直接被衙役拖走。
“你们竟然敢抓我!我是被冤枉的,还不快放了我!”
“我爹是陆辰石!”
“我叔父是知府幕僚!”
“你们这群狗玩意,都想死吗!!!!!”
……
牢房里边,风声呜呼。
那蹲在角落底下的男人,神色冰冷,漆黑的瞳孔深邃猩红,盯着乌黑如墨的墙面,像是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忽而,
他咬牙切齿道:
“都该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