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中斗篷上的花纹极其精美,只不过已经被划破了好几条口子,看样子是从上面滚落下来的。斗篷并不是平铺在地上,这让池子的心愈发紧张。他轻轻的掀开了斗篷的一角,乌黑的长发上夹杂着冰块和枯枝败叶,池子那股不安的预兆被无情的证实了。
“这个年到底是怎么了?”
原本如果是一具死尸的话,他可以置之不理,或者报官。但有了长生香的暗示,他鼓起勇气掀开了整条斗篷。婀娜的身段尽显无疑,一看便是妙龄少女。
“哎……这又是哪家可怜的姑娘……”
池子试着拨开了散乱的长发,虽然沾满了泥土,但他看得出来这是一张十分精致的脸,而称奇的是,这张脸他居然无比熟悉,当他受辱之时,那副冷艳的面庞从身旁掠过,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这不是晏家的小姐又是谁呢?
池子犹豫了……
“这……算是善人?还是恶人?善者从之,恶者避之……”
两种选择让池子犯了难,善者?至少在他的眼中,晏霞绝非善类,可以说是一个毫无同情心的女孩,恶者?却又能恶到什么地步呢?出于良心上的不安和善念的影响,池子还是下不了决心对她不管不顾。既然是长生香的提示,那晏家小姐应该还没有死,他试探了一下鼻息,果然还可以感觉到微弱的气流,池子压抑的心里,总算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池子先把晏霞拖到了稍微干燥的地方,用斗篷再次将她裹紧,然后又在她的身旁点燃了一堆篝火。一来可以帮她驱寒,千金小姐的身子骨可比不上王琳,二来可以给大头和黑脸发个信号,毕竟拖着满身未愈的伤口,池子自己是无法将晏霞搬离此地的。好在不多时,大头和黑脸便发现了他……
晏霞静静的躺在破庙之中,脸上的红晕又逐渐恢复,虽然紧挨着火堆,但身体却颤抖的厉害,池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高烧已经使得晏霞不断说着一些胡话。
“池子哥,今年这是咋啦?”
大头端来一碗水,站在池子的身旁。黑脸也凑了过来。
“不过池子哥,我看你今年应该命犯桃花。”黑脸笑的时候,那一排白牙显得格外醒目:“你看已经救过两个女子了,一个比一个好看!”
“哪有心情想这些啊……”池子摇了摇头:“你们先别声张,这个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她是晏家的小姐。”
“啊!?”大头瞪大了眼睛:“当时……你……就是她?那我们还救她干嘛!?”
“话可不能这么说。”池子拍了拍大头的肩膀:“她可以不仁,但我不能见死不救,多积阴德还是有好处的,保佑不了现世,也能庇佑来生嘛。”
“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说出的话一套一套的。”大头笑了笑:“都听池子哥的。”
“让月儿和梅儿来照顾一下她吧,千金之躯,女孩子毕竟心细一些,而且……”
池子皱了皱眉。
“而且什么?”
“而且女孩子……方便些,晏家大小姐可能遭受了……折磨……”
大头和黑脸对视了一眼,显然明白了池子话中的意思。按照池子的吩咐,两个年纪小一点的女孩来到了晏霞的身旁。
“月儿、梅儿,这里就麻烦你们了,如果她有什么情况,赶快告诉我。”
池子对着两个女孩笑了笑,两个女孩也笑着回应。
“放心吧,池子哥,包在我们姐妹身上。”
池子轻轻摸了摸两姐妹的头顶,眼神里满是关爱。
“我说池子哥。”黑脸过来打趣:“你看你给他们起的名字都挺好听,啥时候给我和大头也赐个名号呗?”
“你们哥俩就算了,她们当时都没有名字,你们哥俩的名号都叫习惯了,难改。”
池子说完,到破庙的一个角落去歇息了。这一夜,他不能踏踏实实的入睡,月儿和梅儿毕竟还是孩子,况且晏霞胡言乱语了一整夜,可能谁都没有睡好吧。
终于又熬过了这一夜,正月十一的一大早,月儿和梅儿就跑到了池子身边,刚想说话,就看到池子摇了摇手。
“没想到月儿和梅儿如此能干,去吧,赶紧歇息歇息。剩下的事,交给池子哥。”
两个女孩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此时的晏霞,并没有好转的迹象,虽然一直在喂水,但嘴唇干裂的就像旱灾时的土地,额头的温度依然滚烫,身上的一些伤口,看似情况也不乐观。
“大头、黑脸,吃的够吗?”
池子转向旁边,大头和黑脸还未彻底醒来。
“够!前日兄弟们入账不少呢!”
“那好,今天别出去了,等我回来。”
“池子哥,你要干嘛去?”大头翻身起来问道:“你这身子骨行吗?”
“我没什么大碍了,我得去想办法求一些药,否则……她可能撑不了多时……”
池子看了一眼虚弱的晏霞,悲悯之心让他觉得这个女子同为可怜之人。
“可是池子哥,她既然是晏府的小姐,那身份何等尊贵,为什么你要亲自跑一趟呢?我们把她抬到晏府,说不定还能领些赏钱,或者我去告诉晏府的人,让他们过来把人抬走,再不济,请个大夫来这里也好啊?”
黑脸也把满脑子的疑惑说了出来。
“咱们在城郊,到晏府的距离不近,我怕她受不了这颠簸。这个原因放到其次,我是有些担心……”
池子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你担心什么?”
“其一,晏家老爷初六清晨遇害,晏家大公子也生死未卜,音信皆无,你们不是听说晏家三公子去往晖县找寻仇家,只身犯险,凶多吉少。那如此一来,如今的晏家岂不是多事之秋?偏偏在这个时候,晏家小姐又不知为何遭此劫难,所以我怀疑晏家是不是真的安全。”
大头和黑脸也点了点头。
“其二,晏家财大气粗,尤其那些下人狗仗人势,刁蛮无礼,我们的好心也未必得到好报。到时候他们再反咬一口,说我们刻意而为,把这所有的事怪罪在我们头上,难道你们忘了我的事?他们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我在报复晏家。一面是达官显贵,一面是乞丐贱民,你们说我们有地方去说理吗?”
“对对对……还是池子哥想的周全!”
“这其三嘛……”
池子回头看了看摆在香案上的旧香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