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麻子被晏勋一拳打晕之后,晏勋已在这间臭气熏天的房子里内外翻了个遍,除了那个可以容下一人的口袋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发现。想想自己冰清玉洁的小妹,再看看猥琐下流的陈麻子,晏勋的怒火似乎能将这间破房子付之一炬。
这个功夫,小翠已经带着人追赶过来,他先是回家报了信儿,一行人路过汴县衙门时,又告知了知县大人魏启德。晏府的事,魏启德自然知道轻重,随即带人跟随而至,一来可以卖给晏府上下一个人情,二来可以利用晏家的名望,扭转自己日益凋零的民间口碑。
陈麻子再次醒来之时,眼前便是这般景象,就算他心中万般后悔,此刻也都于事无补,正如谢八娘说的那句话:“这个死鬼,这次算是小命难保了……”
在经历了些皮肉之苦后,陈麻子哭丧着求饶,只不过他越是求饶,晏勋和小翠便越为恼怒,在没有见到晏霞之前,他们的眼神,就像两柄利刃,要将这个无耻之徒千刀万剐。
“各位大爷!我什么都没干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废话少说!”晏爵向前一步:“那根玉簪你已无法抵赖,赶快说出我家小妹的下落,兴许还能多活几日!”
陈麻子本想用晏霞的下落要挟,作为一计缓兵之策,可看到气势汹汹的晏勋,这个想法便不敢再冒出来。晏家的人虽然气盛,但心中却慌乱不堪,晏阔横死,晏禄生死未卜,如今晏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生怕从这个无赖的嘴里,会得到什么噩耗。
“各位大爷,你们听我细细道来,我真的没动那姑娘一丝一毫!我真的没有……”
“还不快讲!?”晏勋抡起拳头直冲陈麻子的小腹:“若我小妹安然无恙,还则罢了!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抽筋剥皮,五马分尸,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陈麻子捂着翻江倒海般的小腹,又一次瘫软在地,嘴角中也渗出了一丝鲜血。
“我……我是瞎了眼,绑了大爷家的小姐。可……可是我嗜赌如命,债台高筑,我就是想弄些钱财还债而已,我真没想过害她啊!”陈麻子一边哭一边继续:“那日我将她装入口袋,回来之后,先喝了几口酒解解乏累,谁知这姑娘性如烈火,方才醒来便拔下头上的玉簪朝我猛刺,慌乱中我躲闪不及,被她所伤,这只玉簪才落入我手。”
“我问你人在哪!?”
小翠也开始着急了。
“后……后来,我逼迫那姑娘交出身上值钱之物,她死死捂着胸口,声嘶力竭大喊大叫。我怕惹祸上身,就……就用力捂住了她的嘴。我看她一直紧紧捂着胸口,便猜测她怀中应该有值钱之物,撕扯中,我……没有得手,她趁我不备,拿起桌上的酒碗狠狠的砸了我的头。也亏的是大家千金,手中的力道还不够,但趁我有些晕厥之际,她竟夺门而逃。”
听到此处,几个人的心都稍稍放下了一些,这是生的希望,至少在当下,还不算最坏的消息。
“她狂奔不止,我也在后面追逐,到了河堤边时,我本以为她走投无路,可谁曾想她竟然一跃跳下……当时天色昏暗,我这眼神不好……看不到下面的情形,就没再敢跟着下去。我一直在怀疑,那姑娘胸口有什么东西,竟然值得自寻死路也不肯交出……”
“那是姑娘家的清白!”
小翠的粉拳攥的很紧,她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几步,但被身旁的晏爵伸手拦下。
“不不不……不是,那样东西虽然我没有得到,但是我看到了,那只是一块玉佩,半圆形的玉佩。”
陈麻子此话一出,晏爵好像被什么东西电到一般。
“半圆形的玉佩?”
“没错,就挂在她胸口的位置,那块玉佩上面,似乎还刻着一个龙头……啊不不……不是龙头,哦对……应该是麒麟,对!没错,就是麒麟!”
晏爵有些沉不住气了,那日盐帮的管事薛非提起了信物之事,看来父亲的那枚麒麟玉珏一直以来都藏在晏霞的身上,这让他着实吃惊不小!
“你的命,我稍后来取!”
晏勋攥着颤抖的拳头跑出了房门,他并不知道什么盐帮,什么信物,什么麒麟,什么玉珏,就算他知道,这些东西在他的心中,也不及晏霞的万分之一。
晏爵刚想说什么,却早已看不到晏勋的身影,等一行人再见到他时,晏勋已经在那条河沟之中仰天长啸,放眼四野,哪里还有什么晏霞的影子,就连一块碎片都没有找到……
“就这里……这个地方,她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陈麻子被五花大绑着来到了案发现场。他嘴里的话尚未说完,便看到了不远处绝望嘶吼的晏勋,他心里清楚,这下……自己已经算是走到了尽头。
小翠瘫坐在地,用拳头捶打着地上的积雪,她失声痛哭,悲恨不已。晏爵低头叹了一口气,不到七日的时间,一个兴旺的家族就有一人死于非命,两人生死未卜。他回身看了看已然抖若糠筛的陈麻子,然后走到魏启德的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魏启德的眼珠子随之转了几圈,似乎明白了晏爵的意思。
“好了!将这个人渣带回去!你们几个留下寻找晏家小姐的下落!有什么情况,直接找晏家二公子!”魏启德一声令下,几个跟随而来的衙役便开始分头行动:“那……二公子,我就先回去了?”
晏爵点了点头,顺手塞给他一包东西。魏启德接过手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河沟之中,晏府的家丁和留下的差役都四散开来。冬季是枯水的时期,虽然河水并没有完全上冻,但仅凭这股流水,不足以溺死一个成年之人,也不可能将尸首冲向下游。晏爵的理智,是晏勋所不能及的,他由人搀扶着走下河沟,拍了拍心灰意冷的晏勋。而晏勋也突然回过神来,咆哮着嘶吼。
“那人呢?那人呢!?我要撕碎他!撕碎他!”
晏爵按住了晏勋的胳膊。
“别脏了手,他不需要你来解决。”晏爵摇了摇头:“依我看……小妹可能还活着。”
听到这话,晏勋瞬间停止了暴怒,晏爵也将自己的推测说了一番。
“但愿如此……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晏勋默默的安慰着自己,眼睛看向了对岸,那里好像有一间破庙,破庙里正有一缕炊烟徐徐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