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纪宣受人之托,不辱使命,赌约在前,不收分文。”
纪宣说罢,收回了那只切脉的手。
“纪郎中,万万不可啊。”池子赶忙起身:“赌约之事,我听王琳姐姐提起过,但只限于恩师和姐姐,我何德何能受得起呢?”
“你与王大师渊源颇深,你既得他的真传,我纪某也不算白来,请不要再推脱了。”
“这……”
纪宣微笑着拍了拍池子的肩膀。
“找个小伙子,和我回去抓几副药,上次的方子恐怕要改一改。这位姑娘并无大碍,皮肉之伤,没有伤及筋骨,再者就是受了寒,受了惊吓,调理些时日便可。”
池子听罢,长长出了一口气,抱拳感谢纪宣。纪宣回礼,带着大头走出院落。
已过未时,晏府的门前,一位英气十足的女子来回踱着步子,她满脸踌躇,一只手在腰间的佩剑上来回的把弄。晏府对面的街市中,年节喜庆的氛围尚未消散,但这偌大的府院,在汴县城中却显得格格不入,冷冷清清。
“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吗?”一个晏府的家丁看到犹豫不决的王琳,上前问道,刚一开口便愣住了:“咦?这……这不是那位大师的义女吗?”
王琳只是点了点头,向着晏府里面看了一眼,转身想要离去。
“你还来这里干嘛!?要不是你义父,我家老爷怎么会遭此大劫,如今就连大少爷和小姐都……你还有脸来这里?你还有胆来这里!?”
听到身后晏府家丁咄咄逼人的话语,王琳的嘴唇微微颤动,她的手紧紧的攥着剑柄。
“晏府不幸,令人嗟叹,但这与我义父何干?”
“何干?”家丁那股狗仗人势的嘴脸又开始泛滥:“你义父说是平安之相,世人皆知,你倒是看看……一个名门望族如今成了什么样子?这也叫平安?”
“你将晏府的变故,都归咎于三炷香?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吧!”
“牵强?王时济号称观香奇人,要我说,他算什么狗屁大师,不过是一介江湖骗子,到处招摇撞骗,混吃混喝!”
“你再说一遍!”
王琳忍受不住他人对义父的侮辱,转过身步步逼近。家丁虽未见识过王琳的功夫,但却被俊俏面庞上的这股英气所逼退,慢慢向后靠去。
“不可无礼!”
身后传来的一句话,算是解救了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丁。两人顺着声音看去,走出府门的正是王琳朝思暮想的那个男子。
四目相对,百感交集。家丁见状连忙退回到府中,偌大的世界,仿佛就只剩下这二人。晏勋和王琳就这样呆呆的站立着,谁都没有眨一下眼睛,好似两位绝世高手的对决,谁先动一步,谁便输了一切……
“对不起……”
二人异口同声,纷纷低下了头。
“你先说吧……”
王琳压低了声音,看见晏勋脸上凹陷的面颊,于心不忍。
“不,来者是客,还是姑娘先说吧……”
王琳顿了顿。
“晏勋……你妹妹的事,我听说了,我……很遗憾……”
晏勋的眼中一阵酸楚,他扭过脸强忍着泪水。
“谢谢……只是……与姑娘之约……我……”
“我找你也是因为此事,我既然已经听说,自然不会为难于你,就是想来和你说一声,顺便……来看看你……”
王琳的脸上挂起了红晕,而她的内心更是纠结不堪。晏勋脸上的痛苦像一支利箭,在王琳的心尖一穿而过。她知道晏霞的下落,但她与池子有约在先,池子的话他可以不信,但义父观香预事的本事她不得不信。为了晏霞的安全,为了与池子的约定,她只能忍痛看着晏勋心如刀绞,她的心中始终重复着一句话。
“晏勋,再忍忍……”
晏勋苦笑着,事已至此,身不由己,他慢慢来到王琳的身前,看到王琳瞳孔之中憔悴的自己正在渐渐模糊,他很想伸手帮她擦拭一下那双星眸之中的眼泪,但他没有去做。
“对不起,我要去找小妹的下落,如果有缘,我定不负你我之约。如果……你愿意的话,请等我……”
晏勋说完,风一样的从王琳身边走过,几缕发丝随着他离去的方向飘动,也带走了王琳那颗怀春之心。
夜幕之下,风停了。王琳摸了摸晏霞的额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帮晏霞轻轻裹好了被褥,走出厢房,来到院中。月朗星稀,难得的好天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胸肺,让那片心中的阴霾瞬间冻结。
“王琳姐姐……晏家小姐她……”
身后传来池子的声音,看来他也一样难以安眠。
“她很好,或许这是这段时日以来唯一的好消息吧……快的话,可能明天就会苏醒。”
“哎……”
池子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愁容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消沉。
“怎么?不是好消息吗?”
“不,姐姐,当然是好消息。”池子也抬眼看了看星辰:“我只是怕,醒来之后反而会更加麻烦……”
“怎么会呢?”
“依姐姐看,以这晏家大小姐的脾性,她任性起来,又有几人能拦住?她既已苏醒,我有何理由不让她回府?不让她找自己的母亲和兄长?难道用我看香的结果吗?如果真的任性起来,对她的伤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我发愁的,就是她醒来之后的事。”
“用看香的结果有何不可?”王琳看向池子:“其实我和义父去晏府之前,途中偶遇晏家小姐,她先找我义父看过香卦,那一卦,便是不祥之兆,所以我觉得她会相信的。”
池子眼神一转。
“这么说……晏家小姐的这三炷香,才是正解,而晏家老爷……”
“算了,如今再追究,还有何意义呢?”
“哎……罢了!”池子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心里没底啊!”
王琳笑了。
“池子兄弟,我看你对晏家小姐真的很上心啊?”
“有……有吗?”池子突然楞了一下,没想到王琳会这么说,他的心里也不免砰砰直跳:“我对谁,不都是这样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晏家小姐生得绝色,动心才是在所难免,你又何必紧张呢?”
“这是哪的话呀……”池子面色绯红,瞬间感觉到炙热,好在夜色正浓,寒气逼人,成为了他完美的掩饰:“我都愁成这样了,姐姐你还取笑于我?”
“为什么愁成这样,你心里……自己清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