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羊藿、熟地黄、山茱萸、牛膝等中草药,君臣佐使,小火慢熬,三碗水煎成一碗。
这是悬壶堂开出的中药方子,补阳脱之症。
袁杰这种身体状况,需要食补慢调,西医只能监测身体状态,没有特效药。
深黑色汤汁的中药散发着独特气味,微微一闻便有浓郁的苦涩之感。
仰头灌下,本以为难以下咽,却发现这样的味道竟然不能刺激味觉。
五感已经彻底的萎缩。
将药碗递给老母亲,不由暗自神伤。
此时,从医院窗户往外看,西天边还剩下一团橘红色的光亮。
夕阳西下,夜晚降临。
小王道长的话犹在耳边。
摸了摸怀里的符箓,稍稍有点心安,又不由有些毛骨悚然。
母亲煲的汤就放在旁边的柜子上,闻着气味是自己熟悉的味道,但奈何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吃的稍微多了,还会反胃。
唉!
生活还是得过下去啊!
谈了一个月的小女友听他被僵尸祸祸了,立马就分了手。
又能怎样,自己这副模样还是不要去祸害人了。
安心养病吧!
希望今晚能够熬过去,明早去见小王道长。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吱呀!
病房被推了开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白人护士推着一个活动病床进来了。
对了,这里是袁杰工作的唐人医疗康复中心,特护病房。
“袁医生,给你找了一个伴,老丘……等他醒了,你们可以聊一聊。那我走了……”
白人护士和随后进来的两个护士服侍好那新来的病患,不敢久留,麻利的关上了房门。
“唉!人见人嫌啊!”
少量的吃了两口饭菜,袁杰感觉脑袋有点晕,就躺下闭上眼沉沉睡去。
半醒半梦之中,似乎老母亲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紧接着,是关门声,以及若隐若现的嘈杂之声,似乎有人在低语,又像是婴儿的哭闹。
迷迷糊糊,也就睡去了。
“咳咳……”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病房中回荡。
袁杰不由慢慢睁开双眼,昏暗的床头灯让病房并不黑暗,而窗外已经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努力的坐了起来,身体很是酸痛。
半倚半躺的靠在病床上。
“恩,咳咳……吵……吵醒你……咳咳咳……”苍老虚弱的声音从旁边的病床上响起,他似乎喘不上气,说话都是艰难,不断的咳嗽,好像气管里塞进了什么东西。
袁杰转头看去,依稀一个皮包骨的老头躺在病床上,昏暗的光,看不到他的脸。
“你……你是……老丘?”他记得护士说的这个名字。
“恩,不中用了……咳咳咳……”
那老头努力的挣扎了一番,终究没有坐起来。
但袁杰看清楚了他的脸。
真的是瘦成了皮包骨,眼眶深陷,不知受到什么病痛的折磨。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打发着这漫长的夜。
等了有一段时间,对面没有回音。
袁杰不由转头看了过去,发现那老丘直勾勾的看着一边。
定睛看去,没东西。
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手掌不免摸向了胸口的符箓,没有异常。
没有发热,也没有发光。
应该没有脏东西的吧!
“你在看什么?”
“他来了!”老人眼睛没动,努着嘴唇说道。
“谁……谁来了?你……你看到了什么?”
老丘此时却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顿时,袁杰身体冰凉,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透心的凉。
“你……你别吓我……”
“我要走了!”
老丘挣扎着要坐起来。
这次竟然真的坐了起来,瘦瘦小小的一个老头,颤颤巍巍的下了床,踮着脚尖……
在袁杰眼中,这老丘双手下垂,脚尖踮地,身体一顿一顿的在病房里走动,看着就非常的吓人。
“我……我滴个妈啊!”
福大命大袁鱼饵吓得尿都快滋出来了。
“我……我还有符箓……你……你不要过来……”
“咦!”老丘朝着他看了一眼,似乎在看他手里的符箓。
踮着脚朝着他走来,昏暗的灯光下,只见老人的脸色及其的糟糕,似乎有一团灰蒙蒙的雾气罩在他的脸上。
“我……我……”
怕什么来什么,这是鬼啊!
小王道长说的没错,我阳气弱,见到鬼了啊!
遇到鬼应该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老丘踮着脚尖,几乎将脸贴到了袁杰的手上。
颤抖,上下牙打战,膀胱欲裂……
想要大声叫唤,但喉咙“嚯嚯”犹如被堵住了,想要下床逃离,但怎么也聚集不起半分的气力。
四周,空荡荡的。
亘古的幽静。
还有那种森然的凉意。
作为医生,这凉意可不和太平间的那种凉一模一样。
是那么的恐怖!
袁杰不停的去挣扎,不停地想要去反抗,他想要醒来,他迫切地渴望发出自己的声音。
但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鬼压床一样,任凭他不断地努力,但自己的身体,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最终。
手里的符箓微微亮起了一点光。
就在这一瞬之间,天地大变。
“呼呼……”
袁杰剧烈的喘着气,就像脱水的鱼。
浑身上下,被冷汗湿透。
头顶上灯火通明,旁边脚步声不绝。
BIU……
一声仪器的清脆声响,作为医生,这声音格外的熟悉。
可不正是心电图机画上一条直线的那一声响!
那老丘……死了?!
刚刚,我看到的又是什么?
果然,抢救停止了。
有医生宣布了患者的死亡。
握紧了怀里的符箓,福大命大袁鱼饵缩在被子里。
清晨,阳光从东方破晓。
八点钟,父母将袁杰送到了老君观下,搀扶着他向上走去。
这时候,一个貌美的混血儿抱着一面硕大的穿衣镜也同样向老君观匆匆而去。
只听说过供奉香火钱的,从来没有人往道观送镜子的啊!
一路上不免惹人注目。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穿衣镜上掩盖的布。
袁杰不免也看了过去。
“呵……”
毛骨悚然,汗毛乍立,双脚软成了面条。
那镜子,映照出袁杰,同样映照出一个老人,就趴在他的背上,对着镜子不由露出一抹浅笑……
“我滴个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