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铜吴兰二人才刚出成都城不久,探马也没有散开。
从涪县到成都一连三道防线呢,刘备的大军根本就无法进来。
大家可以放心大胆的赶路,甚至刘备都没有派人来断粮道。
雷铜同样是手捏大斧之人,单手拽着缰绳:“吴老弟,你说我们去了涪县,能否取胜?”
吴兰拽着缰绳漫不经心的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吴懿将军举荐的我们二人,可是他却投降了。”
吴兰拽着缰绳小声道:“主公是怕我们也投降刘备,在成都暗自举事,
不让咱们在成都待着,送到前线去与刘备吴懿厮杀。
如此一来,算是绝了我们的心思,也是在避免可能存在的风险。”
雷铜听完后,心下大惊,亏得自己以为主公是信任自己呢,原来主公竟然这般想法。
他是阴平人,同属于东州一派,吴兰与吴懿更是东州一派,甚至是跟随刘焉一起入蜀的。
吴兰心想吴懿可是刘璋哥哥的岳父,连他都主动向刘备投降了,足以见得二刘对战当中,吴懿更看好谁。
就算自己到了涪县前线,只要张任敢派自己去攻打刘玄德,那自己也正好佯装被俘。
雷铜眨了眨眼睛,随即小声说道:“吴老弟,如此说来,我们是弃子?”
“我们是不被信任的人。”
吴兰耸耸肩,望着远方,此次前往涪县前线,他真的是一点都提不起抗争的意思。
前途未卜!
甚至他都在想,刘璋会不会输的很惨?
“报,将军,前方小树林有许多士卒休息。”前面缓行的士卒策马往回向雷铜汇报道。
“嗯,知道了,不用管,继续前进。”雷铜点头表示晓得了。
刘璋在出门前已经和他们两个交代过这件事了。
张任从前线运回来一批伤兵,回到后方修养,用来鼓舞人心。
可是大公子刘循不是上书说,要把这些人留在雒城修养,以免影响到成都百姓以及士卒的信心吗?
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吴兰心中略有疑问,不过也没有往深入去想。
李严和费观那可都是深受刘璋信任的,他们两个联名上的奏章,定然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最重要的绵竹与成都中间还隔了一座雒城,就算是有突然事件。
大公子刘循也必然会率先反应,并且向成都汇报最新的消息。
让吴兰没想到的是,在树林边候着的领头人竟然是费观!
这就有些奇怪了,他不在绵竹守卫,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宾伯,你为何在此?”
吴兰下了战马,想要与刘璋的女婿寒暄几句,顺便问问前线真实的情况。
费观只是摇头拱手叹息:“原来是吴兰雷铜二位将军,前线伤兵太多,
张任将军他抽不出人手来,唯有让我直接代为护送。”
吴兰脸色微微有些难堪,如此观之,刘皇叔麾下士卒实在是精锐的很。
否则也不会对己方造成如此大的伤亡。
毕竟蜀中少有战事,就算是有,那些叛乱也不成气候,很快就会被平叛。
但刘皇叔手底下的士卒,那可都是身经百战之卒,能以少数人,击溃曹操的百万大军,足以见得其麾下士卒有多勇猛。
此战刘璋怕是真的要玄了,还是尽早做打算,向吴懿将军看齐。
费观瞧着这些蜀中士卒缓慢的从他面前经过,汗毛扎起。
如此危险刺激的场面,当真是属于人生第一次。
雷铜看着费观面色不佳,脸上冒汗,遂关切的问道:
“我记得主公说过,大公子刘循会在雒城安置这些士卒,宾伯你为何还会如此劳累?
还要亲自护送这些士卒回成都,莫不是大公子那里的伤兵安置不下了?”
费观这才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屏住呼吸:“此事一言难尽啊,我不想多说。”
吴兰雷铜对视一眼,心想定然是与大公子刘循之间出现了争端。
否则也不会有此事发生。
雷铜还想再问,被吴兰拉了一下,笑道:“宾伯,我想问一问前线的士卒,了解一下最新的消息。”
“啊,这?”费观心下警铃大作,如此一来,岂不是要露馅了。
“放心,我不会为难他们的。”吴兰拍了拍费观的肩膀,走上前去。
他想亲自询问一下前线士卒真实的作战感受,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宾伯?”
费观拦他不住,只能下意识的用袖子擦汗。
雷铜见费观这般冷淡,心想定然是与刘循发生了什么争执,以至于让他心不在焉的。
吴兰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有一个吊着胳膊的士卒,小心翼翼的躲在旁边士卒的背后,不想让自己发现。
他笑了笑,伤兵是不是真的伤兵,他不在乎。
恐怕那小子是诈伤,混在伤兵群里,不想参与战事。
下面的士卒尚且如此行径,那打刘备恐怕是真的没有什么胜算了。
吴兰脸上带着笑,顺势就坐在了伤兵的旁边,盯着关平道:“别躲了,我知道你没受伤。”
费观捏着拳头,心下完喽。
果然太出名也不好,一下子就让人给认出来了。
关平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自己混在伤兵群里,吴兰都能寻到自己。
还没等关平挺胸承认,就听吴兰继续说道:“放心,我不会揭发你的。”
关平刚想挺起的胸膛,转眼间就佝偻了下去。
“前线真实的战事如何,你告诉我,我就放你一马。”
关平又眨了眨眼睛,看样子吴兰是没认出自己来?
“我们打不过刘皇叔的军队,吴懿将军都投降了,泠苞将军也被俘了,我是侥幸逃脱的。”
吴兰心下了然,原来是泠苞麾下的士卒,看样子是被打怕了,想法子逃避战事。
费观见吴兰与关平说说笑笑,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难不成吴兰他比自己还早,投降了刘皇叔。
就像法正一样?
等等,吴兰雷铜他们二人好像是与吴懿交好。
费观瞬间就理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是内鬼!
他们这些人全都是身在刘璋这里,可心是属于刘备那里的!
好家伙,亏自己还有些紧张。
费观拍了拍雷铜的肩膀道:“你们隐藏的可真是深啊,险些把我给骗了。”
雷铜挑挑眉,难不成自己是弃子的事情,费观他早就知道了?
费观的心也就放下了,反正大家都是一伙的。
至于雷铜没接着话茬,因为吴懿的缘由,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将军可是说话算话?”关平佝偻着肩膀又追问了一句。
“我自然不会为难你。”吴兰又细问道:“涪县向你这般畏战的士卒可多?”
“多,多的很,大家都不想跟刘皇叔打仗,刘皇叔多好的人呐,怎么能打他呢?”
尽管此人脸上因为赶路沾上了一些泥土,可依旧掩盖不住他英俊的面孔。
“你是哪里人?”
“我是阴平人。”关平随口胡诌了一句。
“阴平人?”吴兰随即侧头冲着雷铜喊了一声:“雷大哥,这里有你家乡的人。”
关平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雷铜闻听有家乡的人,遂大踏步的跑过来,仔细瞧了关平一眼,看面相就知道他不是羌人。
“你是哪个部落的?”
“我是氐王窦茂部落的,关西联军攻打关中,我随着家人一同跑到阴平郡,
然后被阴平人带着来益州说是享福来,结果就参军了。”
雷铜点点头,原来是流民啊,怨不得没有阴平郡的口音。
“你到成都可是有想去的地方?”吴兰随口问道。
“我想去二仙桥。”关平也随口应了一声,总之不能说去武侯祠啊。
“哦,这个我熟,你得走成华大道。”雷铜拍了拍关平的肩膀。
“我晓得。”关平抹了把脸道:“我只认得一点点路。”
“你去二仙桥做什么?”
“去放火。”
吴兰雷铜:???
“放火祭奠我战死的兄弟们,然后会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寻个小酒馆喝上几杯。”
“如此便好,等我回击溃刘备部,再回去与你饮酒。”雷铜哈哈大笑,转身就走了。
吴兰摇摇头,也不在说些什么,跟这些伤兵说击溃刘备,也绝不会让他们重新升起抵抗的心思。
费观却是锤了一下哈哈大笑的雷铜:“雷将军,你这么说,我都懂!”
他觉得雷铜说这话,就是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想要帮助关平隐藏身份。
他们都把关平给认出来了。
雷铜有些摸不着头脑,费观他懂什么懂?
吴兰见费观颇为开心的锤了雷铜一下,还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顿感奇怪。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
不过吴兰也没多想,跨上战马,就随着大军走了。
关平站起身来,瞧着这群士卒远去,心下有些奇怪。
吴兰雷铜二人今天的行为都很奇怪。
还有吴兰到底认不认得自己?
费观笑呵呵的走过来,对着关平笑道:
“没想到有如此多的人,都是心向刘皇叔的。
这下子我觉得关小将军能够拿下成都,所受的阻力必然极小。”
关平点点头,如今在益州掌权的大多都是东州人。
这些东州人对于自家大伯父是欢迎的,亦或者是像费观李严这样,一点都不做抵抗便投降。
最不济的是保持中立,待到二人谁分出胜负后,他们再做出投靠的动作。
至于抵抗,在东州人身上是不存在的。
唯有巴蜀集团的一部分人在负隅顽抗。
雷铜骑着马对着吴兰道:“吴老弟,你不觉得费观他今日很是奇怪吗?”
“是有些奇怪。”吴兰回想起来费观前后的行为,也是顿感不解。
“难不成他与刘循之间出现了争执?”雷铜不确定的问道。
“不大可能,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极好。”
“奇怪。”
~
于此同时,成都府衙内,刘璋刚刚得到奏报。
不止是张任那里传来了败军的消息,连严颜那里都传来了最新的战报。
张飞作为入川协助刘备的先锋军,从秭归入川后,谨记诸葛军师的话,对投降者秋毫无犯。
只是到了巴郡的州治江州后,老将严颜据城而守,不像张飞投降,双方对峙一阵。
就算张飞在当阳桥前勇猛异常,但严颜也是蜀中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
有他守卫江州,张飞是断然不会通过的。
可刘璋万万没想到,严颜竟然被张飞给擒了,然后严颜就投降了。
结果严颜作为带投大哥,在他麾下将士极多,有他这个带投大哥作为榜样。
张飞这一路进入蜀中腹地,极为顺畅。
待到刘璋得到消息后,张飞大军都到了资阳县,距离成都不足一百五十里。
成都东北面,唯有简阳、广都可作为门户。
刘璋一下子就麻爪了。
被他寄予厚望的严颜投降张飞后,事情可就坏了。
刘璋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麾下的将领,几乎全都派去支援张任了,是万万没想到严颜会投降。
东面战场一下子从无忧,变成岌岌可危了。
“子乔,如今张飞领军前来,我等该如何应对啊?”
刘璋看向一旁的张松。
张松方才心中寻思,连严颜老将军都投降了张飞,如此一来,巴蜀集团便会有超过一半的人选择投降。
只剩下小部分摇摆,或者对刘备到来异常警惕之人了。
这股力量在大势面前,算不得什么,完全可以再次被镇压住。
“主公,我一时间也未曾想到更好的办法应对。”
“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书佐马勋拱手道:“回主公,还有三万精锐士卒。”
“命李福领兵五千前往简阳,再令李朝领兵五千驻守广都。”
刘璋急忙下了命令,李氏三兄弟被称为蜀中三龙。
如今危机关头,刘璋就强行点了两兄弟的令,让他们去对抗张飞的攻势。
书佐马勋面露迟疑,开口道:“主公,此二人还未曾领过兵,如此能行吗?”
李氏兄弟没领过兵好啊,如此才对张飞这个百战将军更加有利!
如此昏头的计策,岂能不顺水推舟?
张松当即呵斥马勋道:“主公命令已下,必定早就深思熟虑过了。
你还迟疑什么,在晚可就堵不上口子了。”
刘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先把口子堵上,在调人回来防守。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