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阴霾了数日的天气转晴,阳光倾洒下来,晒在人身上,体内的寒意似乎都随着阳光的照射而消散。
西园今日很热闹,每一位将士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好预兆,这样的日子里,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尤其是今天还是选拔将官的日子,从八百多人中挑选出六十人来做将官。
显然,这只是少数人的好日子,而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少数人中的一份子,西园新军之中的将官,至少也是一位军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当上军司马,如果再能有些军功的话,或许用不了几年,便是校尉。
至少在这个时候来说,校尉还属于高等将官,手中握有兵权的实权人物。
“此乃儿戏!”相比于那些认为自己极有可能登上将官之位的将士而言,高顺这位负责训练将官的人面色却不怎么好看,更不用说将这天气当成什么预兆,两者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如果镇安骞硕定下的方案来选新军的基层将领,高顺可以想象这西军成军之后,战斗力有多堪忧,就算新军是由各州精锐之士组成,但让这些只有勇力,甚至许多连旗语都没有弄明白的将官进入基层,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了。
“唉~”高顺身边,同样负责此次选拔的剑师王越闻言摇头一叹道:“高将军,此事已有定论,你我便是再有不满,也无法逆转局势。”
骞硕这些时日倒是真心办事,每日都会跑来西园督促西园将士训练,以求为天子征募到最优秀的将士,只可惜,他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在高顺看来,还不如他不努力,维持着以前的状态,至少能为朝廷选拔几位人才。
比武夺将,多么可笑的选将之法?至少高顺看重的那些人中,就崔耿以及另外几个有底子的在武艺方面尚可,其他人,恐怕都难被选入。
“阉宦选将,呵~”高顺咬了咬牙,最终也有些无奈,王越说的没错,他不过是西园一个负责练兵的将领,连校尉都算不上,有何资格反对骞硕的决策?
王越叹了口气,虽说他也是这次选将的负责人,但这次选将的结果,他基本能预料了,陛下对此番组建新军寄予厚望,而且手段也颇强,从根本上掌控新军,奈何陛下身边却无可用之人,骞硕这么一个决定,可能陛下这许多筹谋都要付之流水了。
有心上奏,但谁会听他的?
虽然号称什么剑师,教导皇子习剑,但王越很清楚自己的分量,高顺好歹也算将领,他王越却是什么都算不上,不过是骞硕为了表示自己对此番选将的重视,特地将他这个剑术大师给请来而已。
“高将军,你还年轻,莫要因此断了仕途。”外面已经响起了鼓声,王越站起来,看着丝毫没有动身意思的高顺,王越拍了拍高顺的肩膀:“莫要与自身前途作对。”
“前途?”高顺站起身来,将头盔摘下来,神色淡漠道:“某未曾看到。”
说完,高顺抱着自己的头盔,大步出营,朝着校场方向而去。
……
骞硕为了表示自己对这次选将的重视,一早已经出现在点将台上,指挥着侍卫把守四周,此番西园选将,严禁对外泄露,宫中勾心斗角是常态,对于如何防止泄密,骞硕倒是颇有几分办法。
点将台前方,在整个校场已经在这半个月中进行了重新翻修,此番选将测试三样,弓箭、马战以及步战,都有相应的场地。
一群西园将士听到鼓声之后,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聚集在一处,一脸亢奋的等待着今日比斗开始。
首先比斗的,是箭术,二十步、五十步、八十步,分别命中靶心,每靶能够命中十箭者过关,可以进行下一项考核。
当然,如果连足够进入下一轮考核的人都凑不齐的话,那就是高顺的这个练兵将领的问题了。
“硕公。”高顺踏上点将台,对着骞硕躬身道:“陛下选将非同儿戏,这般选出来的,不过勇夫尔,如何能够担当重任?”
“高将军是说,某这些时日都在儿戏?”骞硕双目一眯,扭头看向高顺。
高顺没有说话,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认错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他不愿意,这本来就是儿戏。
“末将只是说,此法恐难选到陛下心仪之才。”高顺躬身道。
“某选不出,却用你的选将之法,用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郎?”骞硕扭头,看了看人群的方向,嗤笑道:“某听闻,此子乃卢公举荐,都说高将军清白威严,如今看来,与我等这些俗人,也并无区别。”
“凡入我麾下,皆一视同仁。”高顺躬身道。
“某知道,将军看不起我,认为我乃一届阉宦,不配为陛下选将!”骞硕看着高顺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起来:“但今日,骞硕奉陛下之意而来,这西园之中,是我骞硕做主而非你高顺,若你还想在此,便退到一旁,看某如何为朝举才,若是不愿……”
“硕公,不至于!”王越上前,拉了高顺一把,对着骞硕微笑道。
“哼!”骞硕冷哼一声道:“开始吧,新军已经陆续赶至洛阳,这些人,陛下要用到。”
高顺缓缓将自己的头盔放在地上,退出几步,对着骞硕躬身一礼:“末将,不愿违心!新军成军之前,末将不会离开西园,但请硕公准许末将辞去此位。”
“你……”骞硕拍案而起,怒视高顺喝道:“高顺,你莫不是以为,这西园没了你,便没人能够练兵?”
或许是怒急了,话说到一半,声音陡然变得尖细起来,分外刺耳。
“末将不敢,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高顺站起身来,对着王越一礼后道:“末将不想看到他日自西园走出的新军,是一群乌合之众!”
“好!”骞硕抚掌道:“那便让你看看,是否是乌合之众!滚!”
“末将告退!”高顺说完,再度一礼后,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