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不算激烈,也并未持续太久,一群世家家丁组成的乌合之众面对兰池大营中经过严苛训练的精锐之师,如何能够相抗?
厮杀声渐渐弱下来,李泰带着最后一丝期望看向臧洪道:“子源,我李家掌握关中大半丝织,巴蜀之地的蜀锦都是通过我贩来的,我李家若亡,陈默……不,主公恐怕也会元气大伤!我不能死,李家不能亡,主公欲兴商,我有用!”
“没用。”臧洪看着李泰,失望的摇了摇头道:“还不懂么?这些人中,旁人反还情有可原,但你……你是主公一手扶植起来的,李氏能有今日之盛,并非你李年庚有多大本事,只是依靠了主公政令,你才能起来,李家没了、主家、杨氏、张氏都可以取代于你,至于蜀中的蜀锦,并非我关中求他将蜀锦运来,而是蜀中求我等让他们的蜀锦销往西域,销往中原,没了李氏,谢氏、王氏还会找来,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李泰面色灰败,不可置信的看着臧洪,堂堂关中望族,偌大李氏,在陈默眼中竟是随时可以替代的家族?这个结果,让人难以接受,但细细想之,臧洪说的很明白,李家能有今天,不是他李泰有多厉害,而是陈默需要一个带头的出来,让世人看看商也可让家族兴旺,如果李泰乖乖的做自己关中首富,没人会动他,但这也让他生出关中离不开他的错觉,让他想要得到更多。
而事实上,关中首富这个名号,也只是陈默需要,所以便有了,而现在,他反了,首富自然也就不会再是他了。
李家能够崛起,也的确是借了陈默革新政策,鼓励行商的光,不止李家,很多这几年崛起的小家族,也多是因为陈默政策的缘故,而现在,这些借着陈默爬起来的家族,却想要联合那些老牌豪族推翻陈默,这种事,陈默怎能容忍?
陈默培植新的阶层,一来是希望能够带动关中经济的繁荣,二来也是需要这些人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对抗老牌士族,如今李泰不但没有站在陈默这边,甚至还要联合老牌士族,想要跻身进去,这可是碰触到陈默底线的事情,皇甫家、朱家都不敢做的事情,陈默一手培植起来的带头人物做了,李家不灭,谁灭。
“等等吧,主公有令,要让你看着李家被夷灭三族,最后才会轮到你!”臧洪起身,摇头叹了口气。
“子……子源兄!”李泰面色惨白,哀求的看着臧洪,他自然不想李家灭亡,更不想看着李家灭亡。
“这事,我帮不了你,我说过,莫要太贪!”臧洪留下一句,转身径直往衙署走去,叛乱已平,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这个京兆尹可不是什么闲职。
李家灭了,在次日一早,李家男女老少,三族之内,尽数被带到城外的泾河之畔,一颗颗人头就在李泰眼前被一一斩掉,甚至包括他那不到十岁的孙儿。
听起来似乎有些血腥,但假使李泰他们成功的话,那陈默全族的下场,恐怕比这个都惨,这一次,陈默是要借李泰,来震慑那些动了跟李泰同样心思的人,而李家的产业,就如臧洪所说的那般,被人迅速接收,并未造成想象中的经济动荡,而蜀中出来的蜀锦,也被朱家接替,他们家本就是关中丝织业霸主,当年朱儁拒绝陈默邀请,陈默才扶植李家压住了朱家,如今朱儁已经在睢阳病逝,新任家主朱皓主动投入陈默麾下,并倾全族之力助陈默,不惜与关中许多家族决裂,陈默自然愿意重新给朱家一个机会。
李泰在行刑到一半的时候,已经疯了,眼看着自己亲手建起来的庞大家族,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三族在自己眼前一个个被杀,甚至不少人在被杀前没有骂陈默,而是在疯狂的痛骂他这个家主,李泰显然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打击。
但不管如何,陈默的命令,是让李泰看着自己三族被灭之后斩杀,所以哪怕疯掉的李泰,也是被人强按着看完这场行刑之后,才在疯疯癫癫中,被砍掉了脑袋。
李泰的死,是震慑士人,同样也是在震慑那些在陈默新政之下得了好处的人,我可以让你们家族兴旺,同样也能让你们的一切在一夜间烟消云散,甚至连三族都被夷灭,作为一方诸侯,当今中原三大霸主之一,陈默有的显然不止是智计、谋略以及仁善,虽然他平日里待人宽和,但当有人触碰到他底线的时候,陈默狰狞的一面,是没有人可以承受的。
这一日被灭亡的,可不止李泰一家,参与此次叛乱的家族,皆被夷灭三族,而且不同于当年董卓、李傕等人的杀戮,这一次陈默在灭门之前,都会向百姓细数其罪恶,天网这些年收到的罪证可不少,但陈默很少用这些,以免造成部下的恐慌,但不用和不知道是两回事,当年董卓杀人杀的人心惶惶,而这一次,长安每灭一族,却是万人拍手称快,可以说这些所谓的名门望族,不但家族被灭,连个好点的名声都未曾留下。
而这样的举动,也的确震慑了大多数蠢蠢欲动之人,毕竟事败的后果,恐怖的叫人难以承受,不但全族性命被灭,数代经营的名声也没了,那万人拍手称快的场面,着实让很多人心底发寒,也让人记起了当年陈默名声被污时,几乎满朝公卿的名声都受到了影响,遭人谩骂,家族声誉一度跌落谷底。
当时陈默没有动真格,但这一次,被灭的这些家族,若是有幸名留青史,对于他们来说,那也绝非什么好事。
“先生!”武义来到衙署,看着正在品酒的臧洪,躬身一礼道:“各家已然伏诛。”
“经此一事,应该会太平一段时间。”臧洪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可惜了,本来这些家族是能提供不少人才的。”
“义以为,这件事并没有错。”武义摇了摇头。
“自然是没错的,但最终伤的还是关中元气。”臧洪摇了摇头道:“伯道此番出征,却将你留下,应该不只是为这件事吧?”
说实话,李泰等人对于陈默来说算不上多大威胁,而武义,一直是陈默的心腹大将,也是陈默一直以来着重培养的人物,而武义也没让陈默失望,这些年来南征北战,武义能跟李傕这种西凉大将打的不落下风,足见本事。
莫看李傕是失败者,但若说领兵打仗,毕竟是西凉杀出来的,位在华雄之上,要知道,当年华雄可也是董卓心腹,但独当一面的却是李傕这些人,可并非董卓不信华雄,而是李傕、郭汜在统兵方面确实比华雄强,武义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跟李傕打的不分胜负可不容易。
而这次与袁绍大战,陈默却将武义留下来处理这种琐碎之事,显然不正常,理由只有一个,陈默恐怕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武义。
武义犹豫了一下,躬身道:“时机未到,请先生恕罪,义不能说。”
哪怕臧洪是陈默的老师,武义也确实尊敬臧洪,但武义效忠的对象却从来都只是陈默一个,有些事情,不能说就是不能说,臧洪也不行。
“不必如此,伯道自然有他的算计,你且去做便是。”臧洪笑道。
“喏!”武义点点头,再度一礼道:“若无其他事情,末将告退。”
“去吧。”臧洪摆摆手道。
武义转身离开,长安却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处理,臧洪需要安抚那些士人还有昨夜受到惊吓的百姓,这件事也是李泰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陈默,手段虽然狠辣,不似陈默寻常作风,但相信这些人也能理解才是,毕竟这次的事情可不只是关系到前线胜败,更关乎到陈默的身家性命,如果这都能忍,那陈默也就不是臧洪所知道的那个陈默了。
还有那些家族留下来的产业,那些商事,陈默不会动,那是交给各个家族瓜分的,但这些家族留下来的田产,却需收归官有,以后就不算是私产了。
其他零零总总的事情,还有前线所需要的粮草用度,如今已经快到深冬,河水已经开始结冰,仗打了这么久,陈默这几年存下来的粮食再这么打下去,恐怕不能支撑太久,这批人作乱,家中收藏的粮食却是解了燃眉之急,又能多用一段时间了。
只希望这场仗快些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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