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退兵,袁尚这边自然察觉到了。
“那曹孟德怎会在此时退兵!?”袁尚站起身来,这三天来,邺城城门一直开着,让袁尚有些举棋不定,不止是因为之前韩猛带回来的消息,更因为城南那边传来陈默带走五千兵马不知去向。
陈默的威名已经不需赘言了,自当年入洛阳之后,平葛陂、挡住当初如日中天的袁术,后入河东、平并州、平河东、平西凉,连自家父亲都被陈默以少胜多给败了。
这样一个人,这个时候突然带着五千人马消失,哪怕那是五千降军,也一样会让人觉得颇有压力,陈默一日不出现,这压力便如同巨石般在心头压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个时候,作为临时盟友的曹操突然撂挑子不干了,这就让袁尚一下子感觉有些孤立无助起来。
表现出来的,就是情绪焦躁不安。
田丰和沮授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曹操此来自然不是怀着什么善心,一样是为冀州而来,此时两家联手状态,原本是胜过陈默的,曹操本没有退兵的理由,但现在这么突然退了,便说明有什么不得不退的理由。
虽然目前为止,曹操并未给他们任何消息,但田丰、沮授估计,或许这便是陈默消失的真正原因,他的目的并非自家这边,真正的意图在曹操那里。
曹操一退,仅剩袁尚一家,这邺城局势立刻就变了。
以前袁尚自然巴不得曹操赶紧滚蛋,那样一来自己的敌人就只有陈默一个了,但现在,邺城被陈默拿在手中,天时、地利都已经不在自己手中,面对陈默这个曾经以少胜多击败过自家父亲的人物,袁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信心独力赶走陈默。
他需要曹操这个盟友。
“主公,为今之计,当尽快破了邺城,占据地利方可与陈默一战!”田丰肃容道。
现在曹操退兵,己方独力与陈默相抗,如果邺城在手,还能与陈默对抗一把,否则很难占到便宜。
“对,通知高览、韩猛,今日不管他城中有什么,都给我冲进去!”袁尚一拍桌案站起来,狠狠地道。
“喏!”
当下,袁尚尽起大军,准备一鼓作气,先攻入邺城再说,只是当大军准备不顾一切入城之际,高览派人传来消息,邺城的城门……关了。
袁尚得闻消息之后,只觉胸口一堵,半天没有说话。
自己好像错过了攻入邺城的最佳时机。
田丰和沮授叹了口气,他们此前也劝过袁尚,只是袁尚一直摇摆不定,担心邺城内有问题,这分明就是陈默摆下的空城计,为的就是让他们疑神疑鬼。
想也知道陈默大军都在与曹操作战,纵然还有些余力,也不可能有多少才对。
但他们就是被那打开的城门还有城中那些诡异的埋伏弄得疑神疑鬼,生生错过了最佳攻入邺城的时机。
别说经验不足的袁尚,便是田丰、沮授都有过动摇。
此时看着那紧闭的城门和收起的吊桥,袁尚和田丰等人相顾无言,而更糟糕的是,远处那属于关中军的号角声响起了。
“可战否?”袁尚看向田丰和沮授,如今的情况,他已经有些不知所措,是战还是退?
“主公,我等如今已无退路。”田丰叹了口气,悠悠道。
如今的情况,袁尚已经退无可退,常山、中山已经被太史慈攻占,若他们此时一退,陈默必定会继续压上来,倒是巨鹿、安平乃至河间诸郡就都会遭到陈默侵袭,那时候,就只能一退再退,退往幽州。
冀州都没能拦住陈默,只剩下一个幽州,地广人稀,如何能与陈默相抗?
这一仗,必须打,他们退无可退。
袁尚点点头,没再多言,攻城现在是不可能攻进去了,当下命高览、韩猛、蒋义渠、眭元进转换阵型,准备力抗关中军。
另一边,陈默军中,已经调派完毕的陈默,听到远处不属于自家军队的号角声,站在车架之上,遥遥看着关中军方向,摇头笑了,这个时候再反抗,不觉晚了吗?
令旗挥动,号角声中,主力大军在高顺和徐晃的率领下,开始向漳水逼近。
没有太多的战前宣言,这是陈默攻入冀州后最后一场大规模军事作战,但敌人却是已经被曹军和关中军挫光了锐气的冀州军。
虽然之前交手的机会不多,但只从军容之上,便能明显感觉到和之前对阵的曹军相比,冀州军好像弱了一个层次一般。
“锋矢阵!”高顺看着前方徐徐迎来的冀州军,挥动令旗,麾下兵马迅速形成一个以陷阵营为尖端的锥形阵,开始朝着冀州军左翼发动了进攻。
另一边,徐晃却是以最正规的方阵,缓缓压向冀州军的右翼。
陈默指挥中军,不疾不徐的自正面压上去,两军对进,很快便进入对方的射程,双方的弓箭手几乎是同时停止了前进,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弯弓搭箭,箭簇在空中短暂交错,然后攒落向地方的阵营。
军中不断有人中箭倒地,但身旁的袍泽却并不关心,战场之上,伤亡是不可避免,漠视生死,是每一名将士必须学会的基础,否则就算你勇冠三军,也很容易被动摇信念。
前排的长矛手和刀盾手顶着箭雨靠近,真正的厮杀在这一刻开始。
陈默站在车辕上,一道道命令不断传下,调控着战局的变化,同时也观察着敌军的破绽。
相比于曹操来说,袁尚在这方面显然稚嫩不少,虽然兵书战册看了许多,但书上说的与实际征战是两回事,他甚至无法看出对方阵型在不知不觉中的变化,田丰和沮授不断在一旁指点,有时候会直接代替袁尚传令。
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没办法,到了这一刻,袁尚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这样的大军,那陈默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大,他是如何做到这种程度的?
战事渐渐变得激烈,首先出现大规模变化的却是高顺这边,陷阵营的破阵能力太强,几乎是在与对方左翼碰撞的那一刻,便已经在对方左翼撕开一道口子,并不断扩大战果,后方的兵马犹如潮水般自那撕开的裂口处涌进来,眭元进几次想要补上,却被陷阵营杀的狼狈不堪,节节败退。
陈默自然也察觉到这一点,立刻挥动令旗,以命右翼向中军处突破,与关中军主力配合,破敌中军。
田丰的面色有些发白,第一次感觉到关中军的悍勇,不止是高顺这边,徐晃那边虽然不像高顺那般锋锐,但却如同山越一般,压着右翼打,蒋义渠虽然未败,却也是在咬牙苦撑。
当关中军的中军在陈默的指挥下压下来的时候,左右两翼几乎已经快要压垮了。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中军也受到影响,尚未交战,中军将士已经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
“前排将士莫要后退,违令者,斩!”高览指挥着中军推进,心底却在不断往下沉,这尚未交战,己方中军竟然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
不是冀州军无能,而是关中军带来的压力太过厚重,在高览的感觉中,对方的中军好似山岳一般压下来,莫说普通将士,便是高览都有种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之感。
双方中军顶着对方的箭雨终于碰撞在一起。
“嘭~嘭~嘭~”
重盾撞击,一声声沉闷的闷响声不断在战场上回荡。
“杀!”力量的碰撞中,敌军的盾手被撞倒,另一方的盾手迅速抢上,身后的长矛迅速刺出,挡住对方重新合阵。
原本严谨的阵型开始混乱起来,双方的人马开始交错,厮杀。
血腥的气息开始蔓延向整个战场,倒地的尸体在渐渐变得泥泞的土地中被践踏。
这样的局面并未持续太久,随着陷阵营向中军突破,直接杀向对方的弓箭手阵营之后,袁军的军阵开始变得混乱,前军与后阵开始脱节。
“眭元进!”高览见状怒骂一声,连忙命韩猛率部冲上去,挡住从侧翼杀来的敌军。
陷阵营好像刺向敌人胸肋之间的匕首,让袁军整个中军阵营都出现混乱。
虽然韩猛及时杀上去挡住了陷阵营,但那因为陷阵营的冲锋而出现混乱的阵型,被陈默及时把握到,前军趁势猛攻,在敌军前后军脱节的瞬间,把握到战机,将前军彻底压垮,并驱赶着前军去冲击高览的后阵。
“稳住!后退者斩!”高览策马来回驰骋,亲手斩杀了数名后撤的前军将士,同时命令督战队上前,这才稳住了差点崩溃的局势。
但即便如此,乱象已生,哪怕高览如何厉害,但前军败像已经出现,陈默却是得势不让,在得到些许的优势之后,便迅速命前军的张济、鲍庚等人扩大战果,不给对方喘息之机,也不给对方绝地反击的机会。
高览努力稳定着局势,但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却是有些悲凉,就算今日能挡住关中军,但明日呢?双方的差距不止在军队上,更主要的是主帅,这个差距,是短时间内无法弥补的,他们能支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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