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双手持刀,疯狂的在人群中厮杀,他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身上添了多少伤,鲜血侵染全身,头发黏连在一起,衣甲上也满是血渍,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下去,大营不能破!
但随着辕门被打开,关中将士源源不绝的杀进来,四周的荆州军越来越少,关中军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断涌来,张飞虽勇,能敌十人,能挡百人,却挡不了千人、万人,源源不绝的关中将士虽然激起了他的凶性,却没能挽回溃败之局。
人群中,一支人马杀到张飞跟前,张飞本能的反手就是一刀。
“咣~”
来人一枪荡开张飞的刀,厉声喝道:“翼德,是我!营寨已破,不可恋战,随我突围!”
来人正是陈到,眼见关中军攻入营寨,局势已经难以再度挽回,陈到只能选择退兵,但见张飞陷入重围,连忙挥兵来救!
“还挡得住!”张飞一刀劈死一名关中将士,怒吼道。
“挡不住,便是你我战死在此,也挡不住,速速突围,报知主公,由主公定夺!”陈到一边指挥士兵且战且退,一边让人把张飞的兵器战马拉过来。
张飞不甘的咆哮一声,抓起丈八蛇矛,翻身上了乌骓马,跟陈到一起,率领参军突围而出,直奔宛城而去。
周围士兵虽想阻拦,但面对此刻发狂的张飞以及身陷绝境,拼死想要杀出一条活路的荆州精锐,在没有妥善布署的情况下,哪里挡得住,只能眼看着他们夺门而出,不过对于张辽来说,西鄂已破,大局已定。
“魏延!”张辽稍稍整顿军队之后,便招来魏延。
“末将在!”魏延形容有些狼狈,今日之战,至少三次他就差点死在了乱军之中,能活下来,他都觉得是个奇迹。
“伤势如何?”张辽看了一眼魏延身上的伤口,询问道。
“皮外伤,不碍事。”魏延摇头道。
“立刻率领五千人马先入宛城,协助守城,我会率领大军随后便至。”张辽沉声道。
此番以救宛城为主,只要宛城不失,其他失陷的城池可以慢慢拿回来,魏延乃是此战破敌的功臣,而且刚刚经历一场惨烈战斗,浑身是伤,本不该让他继续出击,但没奶喝,张辽要主持大局,不能离开,身边可用之人,也只有魏延,让他先回宛城,一来可以鼓舞城中士气,而来也可让魏延先行修养,张辽要主持大军,不可能把所有军队都带进城去,接下来要跟刘备打。
“喏!”魏延痛快的答应下来,当下点齐兵马,便直奔宛城而去,张辽重新整顿好军队之后已过了午时,这才开始挥军赶往宛城。
另一边,刘备还在指挥大军攻城,突然得知陈到和张飞回来的消息,心底一沉,连忙让文聘、王威继续指挥作战,自己则带着陈宫回到营中,正看到满身是血的陈到和张飞。
尽管看到两人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刘备还是带着最后一丝侥幸道:“翼德,叔至,战事如何?”
张飞一脸羞愧的低下头去,陈到惭愧道:“有负主公重托,今日西鄂营寨被破,我军大败而归。”
哪怕已经预想到这个结果,但当陈到说出来的时候,刘备还是觉得眼前一黑。
“兄长,是小弟无能,累得大军中了那张辽的诡计,致使我军损失惨重,才有今日之败,请兄长责罚!”张飞噗嗵一声,跪倒在刘备面前,嘶哑道。
“主公,此事不能全怪翼德,出兵之事,我亦赞同,只是那关中军太过悍勇,我军变阵不及,方才为贼军所趁!”陈到拱手道。
看着跪在地上,浴血浑身的张飞,刘备就算心中失望又能如何?难不成还真杀了他不成?伸手扶起张飞,刘备痛苦的闭上眼睛:“此事怪不得你等,荆州将士收降不久,指挥起来难免生涩,关中军皆是百战雄师,打不过也不能怪翼德,快快起来!”
“兄长~”张飞不甘道:“可恨未能斩得贼将,否则今日胜负未知。”
若当时在辕门上一刀杀了那魏延,或许辕门就不会破,关中军也没办法杀进来,当时张飞正在辕门上,对于关中军是如何破门的,张飞是非常清楚的。
“翼德不必自责,往后还有机会一雪前耻。”刘备拍了拍张飞那被血浆沾满的手,扭头看向陈宫道:“公台,贼军援军恐怕很快便至,这宛城已然难破,可还有妙计?”
陈宫闻言有些无奈,事到如今,他哪还有什么妙计,派入城中那三十名精锐到现在音信全无,应该是被那崔耿察觉了,城中的细作如今也断了联络,破城本已极难,如今对方援军赶到,就算现在全力攻城,也没办法攻破。
“主公,我等可先退守育阳,主公已经开始着手迁民,我等可重新布下战线,尽可能将北岸百姓驱往南岸,书信孔明,备好船只,将这些百姓送往荆南安置,以夯实我军底蕴。”陈宫苦笑着道,如今想要攻破宛城已是不可能,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荆州人口,多集中于襄阳、江陵这一带,荆北人口充实,但荆南却是地广人稀,正好可以将如今得到的数座城池中的百姓迁往荆南,也算加强荆襄人口,不过南阳不可得,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等陈默平灭曹操之后,肯定会将目光转向南方,此战未能得了南阳,接下来,他们就得积极备战,准备跟陈默决战了。
刘备点点头,他也觉得继续攻城,希望不大,倒不如趁现在还有些实力,将能够拿到的好处尽数拿在手中。
当下计议已定,刘备当即命文聘、王威停止攻城,而后率兵退往育阳,同时刘磐、刘虎则负责将这育阳、涅阳、安众、南乡等数县百姓尽数驱往汉水,书信于诸葛亮,让襄樊准备船只,将这些百姓尽数送往荆南之地,以充实武陵、零陵二郡人口。
待到张辽率军抵达宛城时,刘备的大军已经尽数撤走,张辽安排军队在宛城外下寨,又派出大量斥候哨探监视刘备的动向,而后方才带着亲卫进城,准备了解这段时间宛城的情况。
不过让张辽吃惊的是,宛城主持战事的不是崔耿,而是朱升、黄漓等人。
“这是何故?”得到这个结果,张辽面色一沉,看着朱升等人,虽说不算降将,陈默对张辽也确实很看重,但陈默这次派崔耿来南阳主持战局,却被自己手下的人架空了,若这事传到陈默耳中,人家会怎么想?
“将军,此乃崔将军自己之意,并非我等为难。”朱升连忙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到是家事,张辽松了口气,若是如此,倒也正常,张辽也算出身豪族,很清楚身处这个阶层的人想法。
他们出身不高,但在地方上却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一心想要往上钻,却不得门路,眼界也不够,只想着壮大自身,如今族中有了崔耿这么一个人物,自然想要通过崔耿往上爬,可惜用错了方法,事实上,这种门庭晋级有时候比官场上的升迁都要难,一个家族想要壮大,涉及到的东西很多,也不是出个高官就能立刻爬上去。
至于崔耿如何处理,张辽没问,他相信崔耿知道该怎么做,至少通敌之罪,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不能被赦免的,哪怕崔耿是陈默的心腹也一样,若崔耿执意要保那个崔权,可能也会失了陈默的信任。
“宛城之威暂解,然贼患未除!”派人将崔耿请来之后,张辽看着崔耿道:“如今将军家事虽然重要,但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重新接令,我等先将那刘备赶出南阳,再说其他如何?”
“一切便依将军之意。”崔耿微微一礼道:“末将愿听将军调遣。”
“伯伦不必如此!”张辽摆了摆手道:“你我不算统属,遇事相商即可,伯伦以为,那刘备未能攻破宛城,接下来会如何?”
崔耿沉吟道:“那刘备虽然未能攻破宛县,然育阳、安众、涅阳已尽数为其攻破,如今虽然败走,然这些城池尚需夺回,我看他不会轻易罢手。”
张辽点点头:“我也这般看,不过我观那荆州军与刘备麾下将领尚未齐心,此番西鄂战败,恐怕不会与我军正面交锋,我已派人去探查那刘备动向,想请将军和文长各领一路兵马,与我中军呈掎角之势向刘备施压,伺机夺回各县,将军以为如何?”
“自当从命!”崔耿躬身道,受家族拖累,他现在算是待罪之身,哪怕崔权已经被他下狱,等候朝廷处决,但家族能做到这些事,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崔耿现在也想立下战功,以弥补自身过失。
“三军疲累,我等修养几日,待前线传回消息,再出兵不迟。”张辽笑道。
“如此,末将告辞!”崔耿起身答应道。
“慢走。”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