暅之朝着血阵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向李神俊招呼道,
“来!再来!”
李神俊本来也有些泄气,这时见到了血阵的真面目,反倒被激起了斗志。
于是他撸了撸袖子,重新扎好了马步,应道,
“好!再来!”
又是阵阵渐密的憾地之声,细沙碎石簌簌乱抖,可是这巍巍苍山却始终岿然不动。
庆云闭着眼睛,双手捂耳,竭全部身心之力去感知山体的波动。
似乎在某一刻,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脚下微微一麻,
是自己站得太久了吗?
还是,脚下的岩石在那一刻产生了共振?
他猛地睁开双眼,举手示意,
“等一下,等一下!
重复刚才的节奏!
重复刚才的节奏!”
“哎!”
祖暅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立刻按照方才的频率节奏重新敲了一遍。
李神俊依着祖暅之的拍子,也在远处与之相和。
“这里!就是这里!
就是这个节奏!”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庆云的双腿直贯顶门,
这一次他无比确信,山体在震动!
在随着祖暅之与李神俊的敲击明显地共振!
“就是这样!
我有感觉了!
不要停!
不要停!”
庆云喊得声嘶力竭,那种震动在也在协调均一的节奏中愈发强烈。
律动不断冲击着庆云的神经网络,这本是只有他才能感受到的律动,
但是渐渐地,渐渐地,转变成了真实的声音。
树木莎莎摇曳,土石奔走,岩石松动,
与惊鸟走兽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是苍山的悲鸣。
暅之和神俊夯土如飞,挥汗如雨,喀喀啦啦的响声也随之越织越密,
如雷云盘顶,如铁骑过境。
最后他们终于也和庆云一样,感受到了自脚底传来的震动,真实的震动。
“祖兄,这山好像真要塌了,我们怎么办?”
李神俊问出这个问题,暅之也是一愣。
其实在他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也只是脑海中闪过的一缕火花,并没有非常缜密的推演和设计。
这时暅之也已经意识到,山崩的规模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计,他们三人已经是身处险境。
“向庆云集合!”
庆云与二人的距离本就相当,是最佳汇合坐标。
暅之扔掉手中的木桩,便朝庆云电射而去。
李神俊反应也不慢,但他是根据暅之的指示再有行动,终究还是晚了暅之半拍。
当暅之抱住庆云的时候,李神俊却还差了几个箭步的距离。
山崩就在这一刻无情的发生了!
“跳!”
暅之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
好在庆云会意,紫霞功灌注双腿,借着凌波步御竹马的发力方式,猛地向斜前方跃出。
李神俊在最后一刻也是全力扑出,好在庆云有意向自己这边靠了靠,他才借着这最后的亡命一扑堪堪抓住了庆云的脚踝。
庆云背上负着一人,脚下坠着一人,就算他那一跃蓄力再足,终究也免不了急速下坠的局面。
“淞!”
忽然有一阵熟悉的声响自庆云背后传来,
三人头顶的天空,先霜天入夜。
“降落伞,你还带了这个?”
庆云此时无法回头,就算回头也无法在黑幕下看清暅之的表请,
但是他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自己背后不断的扭动,双臂交替着搭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
“你,你干什么?”
庆云以前没感觉到二哥还有这种倾向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
“忍一忍,找东西。
李兄这样吊着不是办法,
我这儿有绳梯,拉他上来。
之前听说是要进山,我就做了些准备,以防不测。
没想到还都用上了。”
祖暅之骑在庆云背上稳定着绳梯,
李神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沿梯攀爬上来,与二人抱在了一起。
暅之又将绳梯翻了个花样,临时编成一只小兜栏,挂在降落伞的绑绳上,
三个人的活动空间这才舒坦了一些。
庆云伸手探了出去,
在与两个男人脱离了亲密接触以后,他似乎多了几分文青气息,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
“风,起风了!”
暅之也轻轻拢了拢鬓角,回应到,
“嗯,我们,做到了。”
“你们好娘!”
李神俊在黑暗中只看得清他们的动作,那优雅的剪影配着酸腐的对话,将他逗得忍不住大笑起来。
可是那绳网毕竟不是很稳定,他这一笑,坐篮便开始剧烈的颤动。
于是李神俊只能像小媳妇一样,
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紧紧地缩在匈前,企图控制抖动的幅度。
“你看起来更娘。”
庆云没好气地回怼到。
“你们快看!”
暅之指向古枫之下,那团血雾就像荷花绽放一般在风中逐渐扩散,打开,又如蒲公英一样化作团团粉絮飘入了空中。
“他们应该是使用了一些手段让空气变得更加粘稠。
但毕竟,我们做到了。
这个邪阵,很快就要崩解了。”
暅之进一步解释道。
庆云仔细望了片刻,仍看不清血雾深处的状况,只能喃喃问道,
“华阳先生会被困在里面吗?”
“我还看不真切。
不过,师傅他老人家……
是那种在任何逆境下都不会轻易放弃的人啊。
他应该会没事的吧。”
暅之的语气虽然轻松,但是庆云还是从斜射的微光里捕捉到了他面颊微微的抽动。
暅之强撑到现在,都是凭着他对老师的绝对崇拜和信心,
但是只要稍微理智一些,便无法支撑这种淡定的心态了。
“嗯,没事的。
先生,他一定没问题。”
庆云应和着,却偷偷转过身去,轻拭眼眶。
眼看降落伞将要着陆,暅之又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随手砸向地面。
只听嘭得一声闷响,仿佛是在密闭空间里发出的爆炸声音,
暅之抛下的那件物什忽然快速地膨胀,展开成一个气垫。
“你还有这等宝贝,上次怎么不给我!
你知道么,那次我把腿都摔断了!”
听着庆云的抱怨,暅之挠头歉意笑道,
“也是最近刚刚想到的。
这自开气囊原理还挺复杂的,
如何在密闭空间里制造释放大量气体的爆炸还是很有讲究的。
而且这东西只能用一次。
当时我还觉得挺鸡肋的。
没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
三人跌坐在气垫上,都没有什么损伤,
只是也各自费了不少力气才从巨大的降落伞盖下爬了出来。
仰头再瞧,天阙的入口处竟然崩落了小半个山头,那天门比从前阔了何止一倍!
“哎,如果以后再有人告诉我,人力可以劈开山阙。
我便会信了!
也许先祖太上公所悟的也是某种惊天妙术,
而不是什么所谓的绝世神通。”
和学霸相处久了,李神俊难免生出一种重新认知世界的感慨。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