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还走得动吗?”
刚刚里克那一扑,不仅把他的手压断了个彻底,甚至那两个人还翻滚到了他的腿上。
毫无疑问的,双腿也有一条被压断,另一条也不能剧烈活动,不然恐怕也会折断。
“你说呢?”
里克一把丢开短刀,胸膛每一次起伏都有血沫涌出,他能战斗到现在真的是靠艾拉源石技艺的功劳,强行给他续了一波命。
那个“副作用”也在此时开始体现,四肢的酸软无力更上一层,拉现在有力气动的只有嘴。
“里克,把我...拖到墙壁旁边,把她抱过来...”
拉伸出手在兜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两根烟。
是伊伦诺给他的,上次只抽了一根,还剩十七根,他身上只带了五根。
身体被拖动着,没一会儿他就被里克放到了墙壁旁。
...
怀中抱着昏迷透支的艾拉,拉把其中一根烟用仅剩的手颤抖地递给同样靠坐着墙壁的里克。
“有火机吗?”
里克一愣,然后拿出一个颇有年代感的打火机,其上还有些许锈斑。
翻盖,点燃。
火苗窜起,驱散黑暗。
“你不是说不抽烟吗?”
吸了一口,里克望着夜空,声音既模糊又沙哑。
“都快死了,还管他?”
拉认命似的闭上双眼,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宁静。
里克认同地点点头,把头靠在墙壁上,朝拉问道:“这是你妹妹?”
艾拉的面纱在那一拳的时候就被打掉了。
即使面容有些红肿,艾拉睡着时也是当之无愧的小天使。
“嗯。”
拉应声,然后不再出声。
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两个方才生死与共的男人就这样靠着冷硬的墙壁,一个抬头注视着深邃的星空,品味咀嚼着自己那陈旧的往事,另一个则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妹妹,脑海里回荡着自己那未曾来得及完成的执念。
就这样,夜越来越深。
孤独也越来越浓。
二人就这样等待着死亡的莅临,以同样的方式,不同的想法。
就在烟燃尽之后,灰烬飘飞之时。
拉突然出声:“你后悔吗?里克?”
“咳咳咳。”
里克轻咳两声,咳出的却都是他那已经见底的生命。
“你是指背叛还是没有背叛?”
拉那露出猩红肌肉的脸勾起浅笑。
“都有。”
他说。
里克呼出最后的烟雾,叹着气。
“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后悔又如何?不后悔又如何?”
里克的声音越来越低。
“就算再来一次。”
他停住,然后笑道:“我还是会这样做。”
“那谢谢你了,里克先生。”
拉丢下烟头,心中感到一丝解脱,静待着这名老黑帮的回答。
“那可多谢你的感谢了...”
拉看向身侧那浑身染血的黑帮大叔,嘴里喃喃道。
里克那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出血沫的胸膛不再起伏,只是那老气的笑容仍挂在他的脸上。
“你会这么说的吧。”
拉又慢慢地拿出一根烟,用里克的火机给自己点上,明灭不定的火苗照亮了少年脸上那不知是敌是友的血迹和他那暗淡的金眸。
“大概。”
混迹黑道多年的里克,以前是那个一人敢对百来号大汉冲锋的热血男儿,现在则是一个懂得好好苟命的阴险大叔。
“可也就是这么死在了无人问津的街头啊…”
拉心中不无讽刺的想着。
烟雾在肺里打着转,艾拉发丝的柔软顺着指尖传入他的心里,从这个小巷往外走,没多远就是大街。
只可惜,他再也走不动了。
艾拉早已昏迷。
而里克死了。
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惆怅与感慨,拉叹了口气,刚刚他还在想着怎么说服里克不去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就连代价与策略都考虑好了。
但现在他只想好好的大睡一觉。
什么也不想管了。
但现实往往不会让拉如愿。
“哟!德克萨斯,这里血腥味好重啊!”
拉带着淡淡的疏远与困倦抬头,看见了那一个在不远处房顶上的红发萨科塔人。
明晃晃的光环实在是太耀眼。
“能天使么...还有德克萨斯。”
原本拉想要大叫付给她们报酬然后让企鹅物流带自己去医院。
但现在他不想这样做。
不为什么。
就是不想。
可能是累了吧。
如果能天使主动向他提问,那就回两句话。
而如果能天使没管他,那他也就懒得叫唤了。
他怔怔地盯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几具尸体。
有库兰塔兄弟四人的,也有里克的。
不管他们生前有多少作为,理想有多么伟大,但是现在终究也只能被小巷里唯一濒死的清醒者所略作怀念。
“说什么不喜欢...”
拉低着头默默地吸了一口烟,语调就变得嘲弄起来。
“你看你现在不是做的蛮好的吗?”
他咬了咬那嘴残缺不齐的牙齿,苦涩地笑着。
“手染鲜血,任由罪恶缠身...”
“习惯了这种东西的人,该会有多可怕啊...”
...
“需要帮助吗?小兄弟?我们是企鹅物流。”
能天使看到小巷里的一幕时,虽然惊愕,但也没有什么反感的感觉,她把目标对准唯一一个可以产生经济来源的对象。
“能天使?”
能天使听见那个黑发的少年如此说道,她面露喜色,点了点头,欣喜的道:“对对对,我就是能天使!”
“那么能帮我看一下,我身边的这个男人,还活着吗?”
拉抱着艾拉的手又用力了一些,她的的确确能在这个寒冷的黑夜给他带来无可替代的暖意。
如冬日的暖阳,也如春日的融雪。
“他是你的...”
能天使在一系列检测操作后,遗憾地摇了摇头,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然而立刻她就想收回前话。
这种环境,还问这种话。
这不明摆着揭人家的伤疤吗?
不对,应该是在新生的伤口上撒盐和胡椒才对。
拉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开口:“合作者...不,是同...”
他又思考了片刻,最终嘴唇微动,道出两个沉重的字词。
“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