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镖局大门口,大红灯笼高挂,孟潜有点懵。
自己才两天未归,难不成镖局里竟然做了什么亲事?
带着满脸疑惑,孟潜进了院子,也巧,迎面碰上了正要出门的彭定彦。
孟潜忙问道:“彭大哥,咱们镖局是有了什么喜事么,怎么处处披红挂彩?而且我一点消息也无,不知是怎么回事?”
“嗨,在温柔乡里厮磨两日,也难怪潜哥儿不知道喽!”彭定彦被挠到话痒处,一时忍不住,说道,“也算潜哥儿问对人也,这喜事的新郎官不是别人,正是你面前俺老彭!”
“如此大事,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这岂不是缺席了,哦对,我先把贺仪补上!”
“潜哥儿,莫急,听俺给你讲来……”彭定彦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说罢一笑,道,“这不,俺正要去套了车马,陪李公子走一趟回春堂。”
“这下惨了也,还不知道我哥如何惩治我,彭大哥,我就不耽误你了,走了走了!”
彭定彦套好马车,便溜到后院去叫李锐,刚进小院,就见到李锐正站在院子里,站住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双臂在身前虚抱,似坐非坐,全身放松,偏偏一头大汗,头顶还升腾起了缕缕白汽。
彭定彦大奇,问道:“公子,你这是在练什么功,俺老彭还从未见过哩!”
“彭大哥,早啊。”李锐停下站桩,说道,“我这是一门桩法,与我所习剑法相合,唤作混元桩,可以强身健体,使人身手灵活。我许久未曾习练了,今日便站了一会,想以此来培养元气。虽然当家的不吝惜药材,可我也不能把镖局的存货给吃个干净不是?而且是药三分毒,不管何种灵药入口,都要肝肾来排解,不能全靠吃药来补肝肾元气的。”
彭定彦点头称是,又问道:“公子,俺也打小就扎马步,但是公子这个桩,看上去似坐非坐全身放松,怎么还出了一头的汗,好像比俺扎马步还要累得多的样子,头顶都冒白汽了!”
李锐解释道:“混元桩有个名头,叫做“虚灵顶劲”,而且桩法里,讲究筋骨要松,皮毛要攻,所以虽然看上去很轻松,其实全身的意是紧的。至于出汗么,是因为我许久不练,闭不住气了,把汗都发了出来,这才有彭大哥看到的白汽。”
彭定彦奇道:“原来如此,长见识了!哎!真个是人比人气死人,和公子一比,好像俺这三十几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也!”
李锐笑道:“彭大哥习练刀法,平日讲究锻炼臂膀也是对的,不过,若是兼练腰胯,也能反哺自身武艺。若是彭大哥有意,我便将这混元桩法教给彭大哥,可好?”
“好极,好极,公子真个待俺不薄,改日定为公子摆个大场,咱们好好吃一顿!”
“说到吃,我倒饿了,不如咱们先去吃早饭罢。”
“公子说得对,俺早就饿了,本就是来喊公子同去吃饭的。昨夜俺去送刘大人,待俺回来,酒席都让吃光了,连个菜汤也没给俺剩下!”彭定彦回想起来,犹有些气,一时唾沫星子乱飞,“俺刚才把车马套好了,等吃了饭,俺便陪公子同去回春堂,保管不会误了事。”
李锐笑着点点头,回了自己屋子一趟,先擦了汗水,束发打理,又把羊皮卷同薄绢掖进怀中,这才出门。
今天却没有烧麦吃了,大师傅昨夜主持了几大桌席面,又喝多了酒,今早便起的迟了,只煮了稀粥,几色小凉菜,蒸了两大笼炊饼。好在镖局里众人昨夜都吃得满嘴流油,今早倒也不馋肉食。
彭定彦是个无肉不欢的,本来昨夜就未曾吃饱,今早还没有烧麦吃,如何忍得?偷偷溜进伙房里,摸了一条冷的腌腊肉来,还极有义气地表示,可以分给李锐一小半。
李锐忙摆摆手,这腊肉是冷的不说,还齁咸齁咸的,如何能直接入口,反正李锐是没有这么馋的。
彭定彦见李锐不吃,便取了匕首,把腊肉切成小片,夹在炊饼里,又卷上一包笋干咸菜,大口大口吃起来。
有点像是三明治,李锐心想。
“好吃,真不错,除了有点硌牙,公子你真的不来点?”
李锐笑着摇头,说道:“我就不了,改天我做一道小菜,肯定合彭大哥的胃口。”
“使得使得,公子还答应俺,要给俺搞一坛烈酒来的,俺可还记着呢!”
“好,好,酒也一起。”
李锐答应着,彭定彦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了,只是这三明治好做,高度白酒却不好搞。这蒸馏高度酒的工艺,原理虽然不复杂,但是李锐却没有实际动手试过,至于李锐为什么知道原理?那是因为李锐曾经看过某李姓仙女本仙的视频……
吃完,彭定彦一边打着饱嗝,一边问道:“公子,咱们这便动身?”
“好,对了,彭大哥,你可知道这附近哪儿有无主的竹林么?”
“要说无主的,那就得去城外找找了,栖霞山中就有一片竹海。公子找竹林作甚?”
“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候给彭大哥一个惊喜!”
…………
彭定彦驾车出了镖局大院,李锐也不进车厢,只在车辕上坐了,听彭定彦说起一件江湖八卦。
早古时候,江湖上有两位绝顶高手,一正一邪,亦敌亦友。
正的这位,有段时间完全销声匿迹,邪的这位便凭借无人能挡的武艺,收拢势力,踏碎了南北十六地江湖,成了名副其实的江湖魁首。这位魁首行事偏佞,任意妄为,又适逢乱世,没有朝廷衙门来干涉,一时间造了不少杀孽。
这时,那位隐姓埋名的绝顶高手传出消息,要重出江湖,翦除武林公害。
亦敌亦友的两人,相约在一处山巅决战。
无人见过两人交手的过程,只知道两人一战之后,那处山巅的所有巨木尽皆摧断!
最后,正派这位高手,武艺更高明些,斩杀了这位邪派高手。
重整秩序之后,十六地江湖共同推举这位正派高手为新的江湖魁首。只是,这位正派高手毫不贪恋权位,复又归隐,从此绝迹江湖。
说完这传闻,彭定彦道:“传闻这位正派高人,曾亲手种下了几株翠竹,来纪念与自己亦敌亦友的那位邪派高手,这便是栖霞山中那片竹海的来历。”
李锐心说,我只是想砍几棵竹子而已。
不多时,二人驾车到了回春堂,此时堂外已经围拢了不少求医问药之人。
有小童儿从里面卸了门板,那群求医之人想要硬往里面挤,被小童儿一个白眼扫过去,自就软了,乖乖地等在外面。
待拆完门板,小童儿才淡淡开口:“求医问药的,规矩都清楚吧,自己排好队,一会我师傅会依次为你们诊治的。”
李锐心想,自己应该不算是求医问药的吧,便径直往里走。
那童儿见有人不守规矩,先是张开双手整个人拦在李锐身前,气恼道:“说了要守规矩,你这人怎的还乱闯!”
李锐只好解释道:“我不是来寻医问药的,我同许宣许大夫有约,是特意来寻他的。”
那童儿眼神透着怀疑:“你来找我师傅,师傅怎么没有对我说起?你是哪家医馆的大夫?”
“我们从四海镖局过来,倒不是大夫。”
“镖局?一群舞刀弄棒的粗人,怎么会是我师傅的朋友?休想骗我!”
“你……”彭定彦眼一瞪,还要再和这童儿理论几句,被李锐一把拦下来。
对方只是个孩子,说话少些遮拦,自有长辈管教。自己这边两个大人,总不能真个欺负孩子吧。
不过,被人莫名看扁,李锐也有点气闷,说道:“那么请问这位小公子,我二人如何才能进去?”
小童儿一挑眉,指了指排起的长龙,说道:“你们想进去也行,问问他们可愿意,若是都同意你们插队,我自然让你们进去!”
二人转头去看,这长龙排到街对面还打弯儿了,知道这小童儿是故意刁难。
排在队首那人,戴一顶金丝小帽,一边打嗝,一边说道:“嗝,你们可不能,嗝,不能插队,我这都打嗝,嗝,半天了!”
彭定彦又一瞪眼,本来眼就大,一瞪更如牛眼,外加昨日刮净的胡子,今日刚长出来一点青茬,一脸的混横相,把长队里头前几人骇得都后退一步。
那队首还想再说什么,彭定彦抢先道:“怎么样,吓了你一跳,不嗝了吧!”
“哎?还真是,真的不打嗝了!真神了,有你的!嗝,哎?这怎么,嗝,又,嗝,又来了?”
这下彭定彦也挠头,讪讪道:“怎的俺的法子不好使了?”
李锐是真的以为彭定彦生气了,没想到他还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李锐看向那小童儿,问道:“是不是只要有人愿意把位置让给我,我就可以占了他的位置进去?”
小童儿想了想,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可不能威胁人家!”
李锐笑笑:“请小公子倒一碗热水与我,自见分晓。”
小童儿将信将疑,去里面倒了一碗水出来,递给李锐,说道:“给你,你要热水干什么?”
李锐接过瓷碗,递给队首那人,说道:“这位大哥,你喝几口热水,慢慢咽下,然后使劲弯腰几次,一试便知。”
“你说的,嗝,真的有,嗝,有用吗?可不要再,嗝,再折腾我,嗝,我了。”那人虽然怀疑,但还是照做,使劲弯腰了十来次,就喘着粗气,说道:“不行了,我不行了,再要弯腰就要吐了,这也忒累人了也,容我先歇一歇,再来吧!”
他身后那人闻言,拍了他后背一下,说道:“还弯腰干甚,你不打嗝了!”
“真的?哎?我真的不打嗝了,神了神了,谢谢,谢谢!我都嗝了半夜了!”
彭定彦大笑:“那你这下不嗝了,把位置让给我们如何?”
“自然自然,我这便走了,再谢先生!”
等那人大摇大摆走了,李锐问小童儿:“这下我们可以进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