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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刀两断】

如果这一刀切实下去,提克塞里绝对难逃难兄难弟苏拜的下场,被直接来个大开膛。然而,提克塞里绝不是苏拜。

就在泛着毫光的刀尖豁开提克塞里胸甲刺破胸膛的瞬间,他那毛茬茬、乌黑油亮的肌肤突然泛起一层铁灰色。刀尖划下,居然发出剧烈的摩擦,大蓬白色光点四下溅射。

突然,铛地一声脆响,半截刀身远远弹飞,满天光点为之消散,还原成一把急剧震颤、布满裂痕的斩马断刀。

关键时刻掉链子!劳飞燕恨得差点骂娘,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杀招,没想到最后竟然坏在兵器的质量上。如果这把斩马刀不是在白草城随便买的普通钢刀,而是她原来那把玄铁斩马刀,再怎样也不会只经历几场小战斗就损坏成这样。

因为兵器折断,大好局面一下翻盘,劳飞燕急退,刚才那一击所释放的奥义刀芒,几乎抽干了她的丹田元气储量。这一刻的她,除了还有一身蛮力之外,已经没有元气可动用了,实力直接跌到三阶以下。如果不是提克塞里这会也心有余悸在拼命恢复,只要贴上来猛力一击,力量逊色的劳飞燕绝对会被重创。

对六阶以下的武者而言,奥义确实很好用,常常能一招定胜负,但这种杀手锏似的绝招,一旦用出来达不到预期效果,后果就会很糟糕。就像枪炮一样,子弹在镗的枪很可怕,但打光子弹的空枪还不如烧火棍。

几乎就在劳飞燕断刃的一刻,严宏的弩矢也射中了程飞凤,然而严宏惊喜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变成惊愕。

在弩矢临身的瞬间,程飞凤只做了一个动作——甩了下鬓边发丝,哦,确切的说,是甩了下她的耳坠。

在白草城时,程飞凤二女被阿古什麻翻之后,身上的装备、灵石、丹药什么的好东西都被搜走了,但那些首饰之类的突勒人却没碰。这是当然,突勒联盟的人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强盗,哪会看得上这些值不了几个钱的小玩意。于是,他们为自己的“走眼”付出了惨痛代价。先是提克塞里被伪灵器发簪所伤,再然后——

啪!耳坠被程飞凤元气引爆,爆裂的中心点突然急剧膨胀,一层乳白色的光膜兀然幻现,像一面步兵大盾,将程飞凤上半身完全遮挡住。

噗!足以凿穿守城大橹盾的强劲弩矢被光膜弹开,那层薄薄光膜就像扔了块石头的湖面一样漾起层层涟漪,色泽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最后嘭地一声,化为大蓬光雨,白光点点似满天飞舞的萤火虫,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防御伪灵器!”严宏已经停下脚步,忘了再次上弦,用力咽了口唾沫,心腔狠狠跳了跳。先是攻击型伪灵器,现在又是防御型伪灵器,这易水城守是财大气粗还是爱女心切?或许两者皆有……现在的问题是,这小娘皮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伪灵器?这事不搞清楚,这趟追杀任务怕是要搞砸。

这时提克塞里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的‘犀甲功’还能用一次,你的旋风大招还能不能放出来?”

劳飞燕手持断刀退回原处,呼呼喘气与程飞凤背靠背,各自盯住两边的对手,闻言一梗满是肉褶子的粗脖子,嘴硬道:“能不能放出,你试试不就知道。”

说完急促对程飞凤小声道:“给我一块灵石。”

程飞凤头也不回扔给她几颗回元丹,果然摇头:“不行!那是下品灵石,这种情况下强行吸纳会伤到根基……总之不行!”

程飞凤在白草城被俘时身上的灵石确实被搜走了,但那只是很少一部分,真正的大头在客栈的包裹里——这是很自然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像罗霄那样有个空间,谁也不会出个门没事怀揣一堆灵石。

灵石这种高端修炼资源很少见,一般武者甚至武士都没机会拥有,当然有背景的又不一样。程飞凤就是个有背景的,不过这会她身上的灵石不多,也就那么四五块,当然全是下品灵石。事实上在天镜域出现的灵石,九成九都是下品灵石,中品灵石非常罕见,以程飞凤的身份倒是见过,只是那是她父亲压箱底收藏之一,她可没这资格获得。

下品灵石是由低品灵矿脉经千万年吸收天地灵气而形成,由于天镜域灵气贫脊,含“杂气”很多,灵石内蕴含灵气量自然就少,大约只有十几分之一,所以才被定义为“下品”灵石。即便如此,从下品灵石里吸收灵气也要比温吞水似地从空气中吸收灵气效果强数倍,所以依然是很稀缺的资源。

这种资源不仅用于修炼,更重要的是,从下品灵石里吸收灵气,能快速补充元气消耗,使武者(武士)能比平常快数倍时间恢复战斗力。

劳飞燕张开大嘴,像吃糖豆一样把几颗回元丹塞进嘴里。她以四阶炼血期境界,强行驭动刀法奥义,一击就抽干了她全部元气。如果不能尽快补充元气,没了底牌,今次再想突围几乎不可能。

回元丹是常规恢复元气的丹药,然而这种丹药不但价格昂贵,药力吸收也极为缓慢,基本上是以时辰为单位。在以呼吸为单位的激烈打斗中,指望用回元丹来恢复元气,再发大招,还不如指望对手突然吃坏肚子上茅坑更靠谱。所以劳飞燕张口就要灵石而不是回元丹,至于吃下这玩意,也只是没得选,聊胜于无。

正如程飞凤所担心的那样,下品灵石内杂气太多,如果不能在吸收的同时及时排出随灵气进入体内的驳杂废气,就会损伤到吸收的“管道”,也就是经脉,而一旦经脉受损,那可就不是普通的内伤了。因为武者靠的就是经脉输出元气,从而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力,所以经脉受损,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损伤了武者根基。

“顾不得许多了。”劳飞燕感受着空荡荡的丹田,一颗心直往下沉,急切催促道,“根基受损总好过把命交待在这……”

“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正相反,我会好好的对你……”提克塞里将裂成两半的牛皮胸甲扯下,随手扔掉,一步步逼近,眼里涌起的居然不是暴怒杀意,而是狂热亢奋,一副发现什么宝物的表情。

劳飞燕那么大条的神经,都被这家伙的古怪眼神弄得心头发毛。

倒是严宏久居边境,知晓一些突勒人的审美,尤其是像提克塞里这种。或许是生存环境使然,这些异族人对“像饿了一个冬季的山羊”的纤细秀女不感兴趣,而是偏好大胸大臀的壮妇。很明显,有着突勒壮妇的块头却没有突勒壮妇的粗糙外表的劳飞燕正对这家伙的味口,只不过对这样的重口味,严宏除了心里腻歪,也没什么好说的。

“动手!”随着严宏一声招呼,他手里的腰刀与提克塞里的重锤同时轰击,提克塞里那里可能还有点“怜香惜玉”,但严宏绝不会留手,谁知道这少女还有没有第三件伪灵器,耳坠可是一对的……

铛!重锤一击,劳飞燕那布满裂痕的断刀终于寸寸碎裂,连四尺长的刀柄都被震成两截。没了元气支撑,只靠一身蛮力的劳飞燕被震得五脏移位,口鼻喷血,那在男人中都不多见的壮躯好似面团般瘫软挫倒。

而另一边,程飞凤已经与严宏激战成一团。刀光剑影,金铁交鸣,两道人影如星丸掷跃,一时纵跃数丈凌空扑击,一会伏地急掠锋芒如电。两道疾风般的人影所过之处,灌木催折,草屑纷飞,碎石簌簌而落,不时可见一道道奥义爆发的刺目白芒,更有点点血花随漫天光影四下溅洒。

激斗至酣处,随着一轮由刀剑快速斩击而形成的硕大光轮突然炸开,两道人影急分,向两个不同方向跌出。

严宏一身灰袍已经变成乞丐装,浑身上下全是剑锋豁开的裂口,不过渗血的部位却不多,只有手脚脸颊及胸腹等处五六道血口。最骇人的是左脸颊那道剑伤,皮肉翻卷,鲜血淋漓,几乎能看到牙槽,把严宏那张本就阴鸷的面孔衬得异常的狰狞凶厉。

而对面的程飞凤那标志性的红头巾已不知飞到哪去了,发丝散乱,脸色苍白,气喘吁吁,长剑支地,一手按住右肋唯一一处伤口。虽然只有一处创伤,但明显看出较重,苍白的指缝间鲜血滋滋冒出,只站定那么一小会,脚下泥土便被鲜血洇湿一片。

程飞凤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蓦然斜刺里一股狂飙涌来。程飞凤骇然变色,不假思索横剑抵挡——清脆爆声中,长剑断裂数截,整个人被轰飞数丈,身子贴在山壁上,慢慢滑跌,山壁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色印迹。

提克塞里一步步逼近,拾起轰飞程飞凤的断柄重锤,来到失去抵抗力的程飞凤面前,张开蒲扇般的巨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臂按在山壁上,掂了掂手里重锤,狞声道:“突勒人说话算数,既然沾了突勒勇士的血,那就能只用更多的血来洗刷耻辱。”

看他的架式,这是要生生锤碎程飞凤一条手臂啊!虽然严格的说,苏拜是死在劳飞燕刀下,但提克塞里却不管那么多,把账算到程飞凤头上,重锤缓缓提起,眼里满溢残忍与戏谑:“你的伪灵器呢?再不用就没机会喽。”

程飞凤面色惨淡……伪灵器,要有她早用了。一件攻击一件防御,这就是她压箱底的两件保命宝贝,哪怕以她的身份,也弄不来第三件。灵器用光,元气耗尽,身负重伤,同伴被俘……她的眼里满是绝望,看来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啊!”不远处的劳飞燕双瞳贯血,拚命爬起,攥紧双拳,势如疯虎扑向提克塞里。

然而她刚冲到半途就被严宏一脚扫倒,挣扎难起。这还是严宏知晓提克塞里那点心思,没有下重手,否则把这一脚换成一刀,只怕劳飞燕的肢体比她表姐断得还快。

提克塞里呲牙一笑,头都不回,仿佛早就知道结果,他只是把铁锤高高举起,嘴里“安慰”道:“放心,我下手很快的,保证只痛一下,我还可以保证你的手臂连皮带肉加骨头碎成渣,什么样的灵丹妙药都治不好。你只要快速果断自断手臂,等断口愈合结痂就不会再痛了……”

提克塞里绝不是个唠叨的人,正相反,能用拳头解决的事他绝不会用舌头。不过现在一切尽在掌握,那么用语言刺激待宰羔羊,看着她满脸绝望恐惧的模样,那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噗!一个球形物体突然从后方飞来,撞在山壁上,滚跌到提克塞里脚下。

提克塞里心头一突,手里铁锤顿住,下意识望去,正对上一双充满死气的惨白眼瞳,顿时一股寒气从脚直冲头顶——居、居然是严宏的六阳魁首!

不好!提克塞里迅速转身,铁锤横档在胸前——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动作。

一道光华耀目的匹炼长虹狂斩而下,提克塞里的光脑袋出现一条细细血线,这条血线不断扩大,蔓延至额头、鼻梁、嘴唇、下巴、咽喉,直至胸腹……

哐!那足有常人脑袋大小的铁锤竟裂成两半,砸落在地。而随着断锤落地的震动,提克塞里那如人熊般的魁梧身躯竟如同他手里的铁锤一样从中裂成两片,大股血肉及瘰结肉脏唏哩哗啦掉落一地,热气蒸腾……

本已闭眼等死的程飞凤似乎感应到什么,霍然睁眼!

一个长刀拄地的人影立定在她身前,落日余晖投射在这人的背后,给他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轮廓,在强烈的视觉反差下,令人目为之眩,一时竟无法看清他的面目五官……

然而,哪怕根本看不清来人面目,仅仅只看了这人的身影一眼,程飞凤就泪流满面,噙着泪花颤声轻唤——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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